白榆按捺住情绪,维持着冷静,只要能拿回影子,就能找到坐标点,必须沉住气。
“可你还是不够聪明。”周渡哈哈一笑:“如果你是一个人来的……我或许还真的可以多告诉你一些事,但是很可惜,我是不可能和长夜司有什么谈判可能的。”
“什么长夜司,我不知道。”白榆故意将扯谎说的很烂,一眼就能被戳破。
“你前呼后拥,穿着贴身护甲,口袋里还揣着一件封印物……真以为我看不出来?”牧羊人摇头感叹:“你还是太年轻了,年轻人……你特意选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见我,当然是有恃无恐有备无患;如果你真的是单独来见我,大概率选择白天,找个人流多的广场里,用其他人作为自己的盾牌——独自一人来是代表着武勇,可也同样是愚蠢,你不愚蠢,而且很聪明,可惜作为年轻人……你太缺乏经验,否则你至少应该懂得,在谈判的时候,不应该将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否则这就是在明示,你口袋里有个能保你一命的东西。”
他的言语里满是自信的拆穿着白榆的漏洞百出
白榆顿了顿,右手抬起,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观音玉像。
“……你又猜对了。”
白榆用力一拍桌子:“不过这毫无意义……投降吧牧羊人,外面都是长夜司,你已经被包围了!”
张摧山嗓音低沉着:“老周,真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当然,都是我做的。”周渡哈哈笑着,眼角忽的流下浑浊的眼泪,泪水里含着淡淡的猩红:“我是一名教育工作者……做这些,不是我的真心实意,只是偶尔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毕竟是为了更好的世界,总得有一些人做出牺牲,譬如我,譬如孩子们……”
白榆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了许多:“……你不是牧羊人。”
“我是牧羊人。”周渡眼角流着血泪:“牧羊人,有很多个。”
“不,你不是…”白榆眼神宁静而怜悯:“你只是他的走狗。”
“走狗么……哈哈哈……是啊,我没的选择……”周渡用鲜血满溢的眼睛盯着白榆的方向:“你也一样没有!迟了,都太迟了,你也会死!我们都是一样的下场!”
“我是个罪该万死的罪人!”
“我就应该下地狱……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说着,抓起钢笔,在两人的注视中将钢笔刺入喉咙,从侧面刺进去,大片深色的动脉血喷涌而出。
周渡倒在桌案上,鲜血顺着桌案流淌,染红了还没改完的试卷,钢笔的末端刻着‘优秀教师’四个字。
他断了气,双眼仍旧瞪大,眼眸通红的宛若烧红的玻璃球。
此时,长夜司终于破门而入,看到的却只是一具渐渐冰凉的尸体。
……
十分钟后,白榆坐在楼梯上发着呆。
“你还好吗?”刘星运走近后拍了拍白榆的肩膀。
他此时正在发呆,抬起眼来:“刘警官,我……没事。”
“对你而言,可能视觉冲击力太强了,好好发散一下心理压力吧。”刘星运关切的说。
……我都喂人吃了不少花生米了。
白榆笑了笑,点了点头,仍然显得有气无力。
本以为抓到了机会,最后却只是逼死了周渡……他也是受到牧羊人控制的走狗,后者下令,他便只能自尽……不过受制于人,这大概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没抓到活口,是很遗憾。”
“没有用的。”白榆说:“即便是咬舌自尽,他也一定会死。”
牧羊人对走狗有绝对的生死掌控权力……抓了活口最后也会变得尸体,没有区别。
白榆所想的其实是另一点……之前和自己对话的,对自己百般嘲弄的,应该不是周渡的意识,而是牧羊人发起的远程代聊。
影子毫无疑问是在牧羊人的手里,所有一切关键线索都集中在了牧羊人的身上。
但他……远比驯兽师苟太多了。
连上班都是走狗代替本人上班打卡,真……
白榆简直想爆一句粗口,不当人子的苟东西。
他结束了散漫的思考,摸了摸口袋:“对了,刘警官,这菩萨像得还给你,挺灵验的护身符……”
刘星运笑道:“对吧,那可是我戴了二十几年的好东西,有灵性的玉……不过也就是起个心理安慰,肯定比不过上头发来的那件护心镜好用。”
白榆掏了掏口袋:“等等,好像不在身上,我是不是给弄丢了?”
他找了一下,确认没找到。
“不好意思啊,刘警官,肯定是落在哪里了,我这就去找。”
“没事没事,待会儿人看到会给送来的,你也别忙活了,我会跟同事打个招呼。”刘星运摆了摆手,忙开解道:“待会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也挺晚了这时间,晚上就吃两块烧饼没吃饱吧?”
“没有胃口。”白榆摇头:“而且不吃宵夜,否则会长胖……老班说过,他有个弟弟就是太胖而死的。”
刘星运奇怪:“你们班主任没弟弟啊,他是独生子女。”
白榆:“?”
刘星运肯定:“是真的,你报警之后,整个南陵三中的教职工都查过了,我亲眼看的,他独生子女,早年被卷入影世界后生还,也是个幸运儿,说起来倒是跟你挺像的。”
白榆默然。
他忽然站起身来,问:“老班在哪?”
刘星运没察觉哪里不对:“他被周队带去问话了。”
白榆立刻一个起跳,从二楼上翻过护栏落在一楼地面上,然后脚下传来清脆声响,低头一看,捡起来……那是半截已经被摔碎的观音菩萨玉像。
他忽然回想起了周渡在最后一刻说的那句话——都太迟了,你也会死,我们都是一样的下场。
他看向的未必是自己……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脑海里爆发,几乎化作山崩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