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雨,吹奏声悠扬。
蔷薇女却无法欣赏这一刻的氛围。
并非是她不懂得欣赏,也不是她的艺术细胞欠缺,而是她内心布满了更多的寒意,根本无暇去想。
脑海里更多的是空白和惊悚。
蔷薇女记得他。
她不可能忘记那张脸。
那张消失在水晶壁之后的脸!
一瞬间,她已经明白了全部。
不论是大夏人找到了收割场的坐标,还是自己逃亡的方向上有人在等……
这些全部,都是被安排好的。
等吹奏声迎来了结束,蔷薇女也停下了混沌的思绪,她刚刚要开口,便听到了对方的一句轻飘飘的问询。
“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白榆站起身,被压弯的竹子回到了原本位置,荡漾着,落下一片片青叶浸入风中。
声音和竹叶同时在风里传来,先后抵达她的耳畔和跟前,带着同样的锋锐。
竹叶飘过,她有种面颊被割伤的错觉,抬起手抚摸……有淡淡的血丝伤痕。
“还记得我上一次临走前跟你说过什么?”
白榆站在竹林,平静的发问:“现在,你的遗言,想好了么?”
一刹那间,天地大放光明,雷光炸裂,电蛇狂舞,轰鸣的雷霆,白色的电光如同天地间的一道裂痕。
一滴雨水落下,打落在竹叶上,被锋锐的竹叶切成两半。
他的背影凝固在视线里。
蔷薇女不想承认此时在心头蔓延出的情绪是什么,她认为那是一种挫败,而绝不是另一种让她膝盖发软的情绪。
白榆低声说:“别害怕,反正……人终有一死。
“而你现在,只是需要一点小小帮助。”
……害怕?
……害怕你?!
蔷薇女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嘲弄:“你以为,你能杀死我?”
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旋即她冷笑不已:“就凭你的一阶实力?即便我受了伤,也不是你能对抗的!我会杀了你!”
“上一个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白榆往前一步:“然后你知道他的下场吗?”
脚步不轻不重,一步却仿佛踩在了蔷薇女的心头上。
“驯兽师,死了……我杀的。”
他再往前一步。
“牧羊人,死了……我杀的。”
随着又一声雷鸣。
“现在,只剩下你了……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一种无形但有质的气势渐渐压了过来,仿佛那从竹林里走出来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出柙猛虎,眼神里只有对杀戮的执著,对践踏生命的渴望!
“你到底,是什么人!”蔷薇女发出沙哑的质问:“为什么跟我们作对!”
“你和牧羊人一样,总喜欢问为什么……但其实这一点我很不明白,有什么可问的?”白榆平静的回应着理所当然的话:“杀人偿命——这是一条最为基本的律法,它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不论你是谁,平民乞丐还是世袭贵胄,因为自身行为而做出了选择,都要为此而支付代价,但你践踏别人生命的时候,总有另一人来践踏你的生命,这就叫做因果报应。”
“所以,我的报复,是正当的,也不需要理由。”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英雄情结,践踏你们的灵魂和生命会让我打从心里感到愉快,这让我能获取处于道德制高点的愉悦感。”
“毕竟,”他笑的很开心,不知是故意还是发自真心:“践踏恶人比践踏好人……要痛快一万倍!”
蔷薇女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隐隐作痛。
她也难以理解这种深入骨子里的疯狂。
唯独深刻理解到了一点,那就是双方没有任何妥协绥靖的余地,结果唯有一个。
——你死我活!
他是个疯子,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即便自己逃走了,天涯海角也会追上来,只是将自己的血肉灵魂啃食殆尽。
唯有在这里,将他彻彻底底的杀死,才能从根本上永绝后患。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白榆声音不自觉愉悦而高昂了起来:“那就让我们……开始厮杀吧!”
……毕竟你亲手杀了我足足七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