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晚7:43分,南诗织回到了家中。
月黑风高,今天漆黑的看不到月光,四周的街道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寂静,不知是不是嗅到了什么风声,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
连附近的好几家夜晚灯火通明的居酒屋也因为老板身体不适而暂时闭门谢客。
路灯照亮了街道,昏黄色的光线看上去无限趋近于黄昏的阳光,但缺了一些血色。
南诗织站在穿衣镜的前方,阿紫和其他两名女仆正在帮她穿衣。
她和雨宫真昼不一样,一早就在为继承家主的位置做准备,女子当家主虽然少见,但也是存在过实际案例的,因而她的衣服也相当的豪华且昂贵。
和服的核心其实是在于腰带,它需要绑的很紧才不会让和服滑落掉下来,不过相应的对身材要求就比较宽松,不论是拥有世界杯的聚人心还是年纪轻轻就有飞机场的富婆,都可以被和服藏住全部身材,变成一目了然的平摊。
南诗织的这一套和服是母亲传下的,经过了改造。
之所以要改造,自然是为了腾出手和打架方便,和服的活动间隙太小,双腿都迈不开,拔刀也不方便,所以这一件和服是多层构架,需要的时候就把手和头缩到衣服里,把束缚动作的华美外衣脱下,就可以变成一身干练的剑士服。
阿紫低声说:“听说大小姐去混了黑道,不知道她打架拔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要把外衣脱下来,露出肩膀和裹胸布。”
这说法让南诗织一愣:“你从哪里听来的?”
“听老家里人说的,混黑道的女人都会在肩膀和后背纹身,打架时候,掀开衣服方便手臂活动,露出纹身也可以威慑敌人。”阿紫担忧道:“可有了纹身就不干净了,还怎么嫁出去。”
南诗织摇头:“别胡思乱想,姐姐可不是去混黑道,而是黑道帮派臣服于姐姐。”
其他两个仆人将南诗织的头发盘起来,用发簪固定好,她外观和气质都陡然升华。
阿紫擦了擦眼球:“就像看到了夫人一样。”
其他女仆也跟着称赞道:“恐怕整个大阪都找不到几个和小姐一样好看的家主了。”
南诗织望着落地镜里的陌生自我,叹息道:“其他家可不会和我们南家一样沦落到靠女流之辈继承家业的地步。”
她看了看,总觉得还缺些什么,这或许很南家,但一点也不诗织。
她忽然抬起手,拆下了自己的发簪,让一头黑发散落下来,然后在几人的惊呼声中拔出半截火车切广光,横过后脑勺,将及背长发直接斩断。
“这……”
“好浪费。”
“养了好多年的头发啊。”
南诗织一点也不惋惜的说:“但这样才算是我。”
此时的房间内,似乎回响起一阵阵清澈的刀鸣,其他人虽然听不见,可在南诗织耳中那么的清晰且震耳欲聋。
火车切广光是家传宝刀,也同样是一把名刀。
它也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听到了刀鸣,证明如今南诗织的心境已经足以驾驭它,而过去她仅仅是在使用这把刀。
她握着刀柄,感觉这把刀仿佛成了肢体的延伸,每次呼吸都能将氧气注入到刀里,力量如流水般倾入。
她喃喃低语:“这是幸运吗?还是厄运呢?”
不知道是是好是坏,可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更强了一些总不见得是坏事。
至少有了火车切广光的加持,她应该能多杀几个浪人。
她将侥幸的念头抛之脑后,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要后悔。
若是人生停在如今的十八岁也挺好,至少是在盛放中凋零。
不是没考虑过接受姐姐的邀请而离开,但她终究是南家的‘大小姐’,她享受了十几年的优待,那就要负起责任承担义务,锁链缠绕着她的身体,是她的重担,也是她的力量。
这里是她的家,家都不要了,还做什么人?
不过一条丧家之犬。
她顶着被重新打理好的干练短发走出房间。
今夜漫长。
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不知还要流多少的血。
……
黑夜中,街道尽头。
唯一一家还亮着灯光的居酒屋里空空荡荡,除了战战兢兢的柴田正在准备着烧串外,只有大厅里的两名客人。
一个头发斑白,一名头发全白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头发斑白的老人抬起精芒闪烁的眼睛:“我半辈子都在这条街区经营,本以为自己打下的基础已经足够牢固,但没想到,就像是被风吹过的叶子,一吹就散。”
另一名眼袋很重,仿佛老的快要半截入土的老者开口,其嗓音拉的很长:“你半辈子的家业都在这儿了,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像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我始终是我,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