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年轻人站在了他的身侧,右手轻轻一拍后背。
然后白槐安就直挺挺的仰面而倒。
“什么人?”
龙虎卫馆众人围在周边。
有几人扶住动弹不得的白槐安,掐住人中,也见不得半点反应,又惊又怒道:“你做了什么?”
“伤员就乖乖躺着。”
白榆当着众目睽睽下,身形跨过空间,一步抵达擂台上。
众人眼前一花,前一刻还在跟前的人,下一刻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最后一场,由我来。”
话音刚落,现场就有些炸锅,所有在场之人都有些错愕。
一方面是白榆过于年轻,另一方面是他们根本不曾见过这个年轻人,都搞不清他是谁。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姓白。”
“白破天的白。”
他说的是大夏语,白氏族人是听得懂的。
这句话就像是在波澜起伏的水池中砸下一块石头,引得众人心绪跌宕。
白破天在白氏中实在如雷贯耳,放眼白家几百年历史中,有且只有这么一位封圣。
身为白氏旁系,和封圣沾亲带故,哪怕是远房血亲,谁又真的没幻想过自己能鸡犬升天?
白破天没来,但另一位嫡系来了。
这也是他们阔别十多年,第一次看到本家嫡系。
不少白氏旁系都知道,白破天的孙儿是在大夏本土长大的。
此时算是白榆第一次当着众多旁系第一次露面登场。
翩翩少年郎,君子世无双。
他展现出的气质,和这里的人事物都存在着格格不入,仿佛油画中的一点山水笔墨。
遗世独立,鹤立鸡群。
怎么说呢……
排场、气质就不一样。
原本西德菲尔放在这里也算是美男子一个了,即便年过四十,看上去也是娇滴滴一朵花似的二十多岁。
可随着白榆登上擂台,九成以上视线全落在他的身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魅力。
不是一个美和帅就能形容的,更多的是自然。
擂台下的观众们都打量着白榆的样貌、体型、气质。
而擂台上的决斗代理人则是第一时间感受着白榆的强弱。
可西德菲尔感受不出来。
他原本笔直的站姿出现了一丝松散,继而绷紧了身体,握住了腰间的决斗剑,身体微微前倾,踏出右腿,紧接着又往左边挪了两步,再然后往后退了退,腰椎从弯曲变得笔直,再度变得弯曲。
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在短短十秒内,他连续换了二十七种不同的持剑姿势,虽然看似每一个都差别不大,但每一种都象征着一种起手式的应对策略。
反观白榆,自上了擂台后便一动未动,甚至没有亮出兵器,仅仅是伫立着,最多是动了动眼珠子。
西德菲尔开始汗流浃背了。
他参与决斗超过十年以上,不是缺钱,而是出于挑战高手的理念。
击败的超凡四阶不下于十个,对自己的剑术、实力底蕴,他也是颇为自信。
可此时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不论如何调整,都会被一招内被对方击溃的感觉。
这是他的天赋。
西德菲尔的天赋和雨宫真昼非常相似,都是一种战斗直感,一种野性直觉。
他能通过对方的一系列细微动作察觉到对方的进攻意图,提前防御、反击,布置陷阱。
可他从未有过此时此刻的感觉,有一种滑稽感,感觉自己就像是对着风车发动冲锋的唐吉坷德一样。
能赢吗?
赢不了的。
经验、直觉在全方位的否定这一点。
“怎么了?”白榆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要放弃先手的机会么?”
战术上也存在先手和后手的区分,谁先手,谁就有优势,因而决斗场上默认是强者给予弱者先手的资格。
“……”
西德菲尔沉默,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未战先败的事实,强硬的逼迫自己往前踏进一步。
这一刻,感觉有什么东西划过脖子,仿佛脖子被斩断了。
然后缓过神来,摸了摸脖子,并未发生被斩断脖子的事。
他还以为是错觉,又踏出第二步。
这一刻,被贯穿的是腰腹和心脏,至少三处致命伤。
眼神恍惚了一秒,还是错觉,并未发生。
但那种感觉真实无比,好似连胃部都在因为疼痛而产生痉挛。
西德菲尔咬牙踏出第三步。
然后他彻底走不动了。
这一刻,他感受到的是彻底的毁灭,但凡自己发起进攻,就会被直接镇压在擂台上,全身都会遭遇摧毁性的打击,别说全尸,或许一根头发都难保留下来。
此时的决斗代理人好比进击的巨人动画中,那个一脸勇敢冲向巨人说着‘我会杀了巨人然后拯救你们母子’的兵团成员,结果不到几步距离迅速停下了脚步,变得一脸惊恐和绝望。
因为在瞬间意识到了天差地别。
有些东西,靠着勇敢和决绝也无法轻易弥补。
他强大的直觉和预感给了其超凡的战斗经验,但也带来了极强的负反馈,白榆释放出的灵魂力会被转化成实质般的杀意和精神冲击,这就是他感受到自己曾经被三度杀死的幻觉的由来。
西德菲尔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流淌汗水,原本好整以暇的高手姿态全无。
堂堂美男子站在擂台上,汗如雨下,持剑的手掌也开始不稳。
如果有人观察他的面部,就能察觉到,他咬紧的腮帮子已经紧绷着,肌肉绷紧,有血丝迸出。
下面有人催促着。
“还不开始?”
“在等什么呢!”
联合卫馆的人看到有人上了擂台,便立刻催促着开始。
他们肯定是觉得王牌的决斗代理者击败一个毛头小子不是轻轻松松?
骑士协会对此也表示了赞同。
白榆伫立良久,看着只走了三步的决斗者,见到对方这副模样也失去了动手的兴趣。
“可以了。”他淡淡道:“下去吧,给自己留个体面。”
西德菲尔感到那排山倒海的威压和魄力被撤回,他的膝盖一软,差点单膝落地,好在是右手死死撑住了膝盖,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深深看了眼白榆,收回剑后-问:“你多大?”
“十八。”
西德菲尔顿感荒谬,紧接着心头苦涩,只觉得自己过去成就根本不值一提。
别人十八岁已经开始触碰封圣境界,十八岁的自己在干什么?
真想要回到过去给自己一个大逼斗。
“是我输了……”西德菲尔羞愧的捂着脸。
在围观者和两个卫馆成员错愕的目光中,他跳下了擂台。
西德菲尔失魂落魄,这次的精神伤害需要时间修养,若是能跨过这一关,也会有进步。
“你要去哪!”
联合卫馆的人急眼了:“你为什么不动手!协议里可不是这么写的,你知道自己违反了决斗条例吗!”
西德菲尔停下步子,瞥了一眼这几个急眼的人,淡淡嗤笑:“我可没违反,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你说这个谁会相信!那擂台上的对手简直是弱不禁风,你是不是想要坐地起价!”
西德菲尔眼中鄙夷之意更加浓郁:“我原本就没收任何费用,不过是为了偿还联合卫馆主的人情来的,如今人情已经还了,请你把路给我让开。”
他完全懒得废话,连对手强弱都看不出来的人,没什么好争辩的。
何苦跟一个傻逼争论,对方只会把你拖到跟他的同等层次,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当对方走上擂台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
除非你能把封圣搬出来,否则没人赢得了这个怪物。
不过出于职业操守,西德菲尔还是对雇主追加了一句警告。
“趁着现在放弃,至少联合卫馆不会被牵连……”
紧接着,他消失在了一阵清风中,去也匆匆。
联合卫馆的人傻眼了。
骑士协会的仲裁调解员也傻眼了。
这怎么判?
片刻后,嘈杂声响起。
“西德菲尔弃权离开擂台,这算是我们赢了吧!”
龙虎卫馆的学徒们高呼:“是我们赢了!”
联合卫馆话事人脸色铁青:“别吵,现在还没个定论!谁知道你们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让西德菲尔放弃了决斗!”
白氏旁系族人们愤懑的怒骂:“你们还有脸说使手段?还好意思说我们下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骑士协会的几名仲裁互相耳语了几句,然后直接给出了第五场无效的判断。
“西德菲尔决斗代理人主动下场,不属于主动放弃。”
“他是自行离开的,有急事……所以第五场重新选人上场。”
这个决断自然引起了大量的不满。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大骂有黑幕,RNM退钱。
但这是骑士协会的仲裁调解,不服也只好憋着。
联合卫馆的话事人劝说西德菲尔无果,满腔怒意无处发泄,更是抬起手,指着擂台上的白榆放出狠话。
“你小子,你给我等着,不管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让西德菲尔认输,从今往后,整个罗马没有你的立足之地!联合卫馆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知道什么叫做惹到不该惹的人!”
难看的吃相,粗糙的手段。
坏了。
白榆心想,之前的评价还是太高了。
要不效仿任南北的做法,干脆去把联合卫馆总部一锅端了?
……
原本津津有味看着的梅露西娜此时心情变得很差。
西德菲尔知难而退,这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喜欢看着白榆站在擂台中央,万众瞩目、受人敬仰、光焰万丈。
若不是腿脚不便,她恨不得拿出荧光棒来打call,每一个弟控当如是。
但现在有人破坏了她的愉快心情。
“米丽卡。”
“在。”
“去查查这几个骑士协会的仲裁人是什么来历,把资料交上来,然后去把圣殿骑士团的辖区负责人请过来,让他看看自己手下哪来的这群蛀虫。”
梅露西娜拿出墨镜戴上,避免自己锐利冷漠的视线吓到周边人。
“好的,这就去办。”
米丽卡也窝着火呢,这群人有眼不识泰山,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气死本秘书了。
“还有,”
一阵风吹过街道,扬起少许灰尘。
“起风了,让联合卫馆破产吧。”
米丽卡转身拨通电话,立刻开始执行总裁的命令。
以东煌集团的体量,有的是办法进行施压,联合卫馆能耐或许不小,但远不足以比肩巨无霸级别的财阀集团。
这就是绝对控股的好处,可以不用利益来衡量,仅凭借喜好来决策,谁能办的让上面满意,谁就可以升职加薪分红入股。
白贺武都有些诧异了:“需要做到这一步么?”
之前梅露西娜可完全没出手的意思。
“二爷爷,他们过界了。”
“我的确不关心龙虎卫馆的死活,也不在意联合卫馆的难看吃相。”
“可是……”
梅露西娜语气很轻,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不该侮辱玉京。”
“西德菲尔主动弃权,这是玉京给龙虎挣回来的面子,却被对方丢在地上踩踏,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能忍?”
她咬住大拇指的指甲,牙齿过于用力,以至于指甲前端出现了断裂。
白贺武劝道:“也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让白破天知道了也不好处理吧。”
“爷爷若是知道了,只会夸我做得好、做得对!”
梅露西娜五指成勾,眼眸泛起淡淡猩红,手中拐杖发出咯吱声响。
“玉京是我们一家人的最大宝物,谁敢让他受一丁点委屈……我恨不得诛其九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