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的地点位于一处茶楼。
南陵市很大,即便是生活在这座城市内,其实往往每个人的活动圈子都是固定的,不可能彻底弄清楚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座茶楼很老,一共三层,透着一股久远的上世纪老年代风格。
就连内部装修也是相当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破旧。
经营茶楼的是一个模样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看上去是个标准的包租婆,开茶楼也不是为了挣钱,因而打扫不算勤快,桌案上留着茶渍,许多老物件上都能瞥见包浆。
白榆上了二楼,坐在一楼的包租婆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抬起眼皮子瞅了一眼,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在二楼靠窗的桌案上有一個老者正坐着。
此时此刻的茶楼只有他一位顾客……外貌看上去相当苍老,虽然见不到老人斑,但面容上有着不少褶皱,双手也是灰暗色,一身灰色大衣的下方几乎看不到多少肌肉痕迹,像是一层皮包骨头,手指关节上布满了厚实的老茧。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和整个建筑物一同苍老的存在,好似一颗苍老的古树,皮肤下的骨血中藏着不知多少圈的年轮。
这老家伙给白榆留下的感觉,和面对霍秋水的时候很相似,却又存在不同。
如果说刀圣是修为高深好似一座深潭,那么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老者则是给人一种枯骨睁眼的感觉。
“来的挺快。”老者抬起手说:“坐。”
“你就是写信的人?”白榆开门见山:“有关于太岁的线索?”
“不错。”老者点头:“我和他,算是老交情了。”
“说说。”白榆按着桌面道。
“不着急。”老者咧嘴一笑:“在开始交谈之前,老朽我还有件事要做……”
话音刚落。
旁侧同样流露出警惕神色的凰栖霞感受到了某种剧烈的颤动,视野一阵恍惚,她低头看到脚下亮起了八卦阵的图案,此时抽身离开也来不及,便重重踩下一脚,试图把阵法踩烂,但下一刻,他便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白榆同样觉察到了,伸出手试图击破空间,但一股反震的力量让他意识到这是一种神秘在阻拦。
即便他已经徒手撕裂了空间打穿阵法的外壁,也还是没能阻止这次空间传送。
因为手指触碰到了凰栖霞,所以空间传送中,也带走了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
滴答滴答……
鲜血从断指的伤口中不断滴落。
白榆回过身看向老者,手中虚握住了兵刃。
“别着急。”老家伙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说:“你不应该先问问我的身份?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不想从老朽这里多知道一些别的事?”
“年轻人不要太心急气盛……反而是平白将破绽露了出来。”他摇了摇手指:“如果你非要急性子现在就动手,老朽自然也会答应。”
短暂沉默中,白榆一脚踢开地板,从镂空的地板中看到了一件已经破损的奇物,灵光散尽,布满裂痕,轻轻一碰就碎成了两半,可见是消耗光了全部次数。
“先天乾坤八卦阵图……”老者抬起手拾起破碎的奇物:“几十年前就用过一次,现在是最后一次了,用了就毁掉了,可惜了这件一千年的老古董。”
白榆入座后,拿出大红瓶,扒开瓶盖后,将断指伤口浸泡在红瓶中,等待五指恢复,同时质问:“你究竟是谁?”
“老朽,沽名。”
“啖枪鬼。”白榆低沉道:“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刀圣提醒过,此人对枪魁的头衔极其执著,执念成魔,不惜鏖杀了所有有可能挑战自己枪魁地位的苗子,导致如今的大夏,枪术传承几乎是断了。
沽名拿起茶壶晃了晃,茶叶翻滚:“你知道老朽,也该知道老朽是来做什么的吧?”
“你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
“嗯,才十几年没盯着,大夏就出了伱这等妖孽,还是个用枪的,实叫老朽有些坐立难安。”沽名点头承认:“不过,现在也不必着急动手,先聊一聊,以免你待会儿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白榆冷笑:“我还谢谢你了?”
“这八卦阵图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把人传送到固定的坐标上去。”老者自顾自的开始说:“凰栖霞被送去了别处,在那边,会有陆水虎这疯子在等着她。”
狂枭和啖枪鬼两位十凶已经联手了……白榆心头一沉,这是预想过的最糟糕情形之一。
沽名没去看白榆的表情变化,继续说:“她距离此地并不算太远,不过位于一百里外,从这里出发,东偏南三十二度,直行百里,若是你全力疾驰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
连地点都给指出来了,是真还是假?
“老朽没必要骗你。”沽名转动茶杯,神色中多了戏谑的恶毒:“如果你要过去,也得考虑清楚……毕竟老朽也不会白白放你过去,老朽巴不得你主动把后背露出来。”
白榆此时已经站起。
“还是太心急。”沽名说:“话还没说完。”
“怎么,你还真能告诉我太岁的身份?”
“那不能?”沽名摇了摇头道:“毕竟老朽我也不清楚,太岁是魔祖化身之一,向来神秘,且太岁潜伏于尘世间,随时可以替换身份,哪有那么好找,你倒是不用怀疑老朽说谎,实在没这个必要。”
白榆冷冷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事实上,你今日碰到的局面,都是太岁一手促成的,不论是老朽找上你,还是狂枭找上凰栖霞。”
沽名慢条斯理的说着,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缺乏耐心,即便他内里早已疯狂,可外表和谈吐却是丝毫看不出来半点疯癫,情绪控制的都极好,明明是想杀人,但感知不到半点杀意。
啖枪鬼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哎,还把另一件事也给忘记了……”
“哦,都忘记了还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