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九息时间,秦军便向着狭窄的陉道喷吐出了足足十六万根弩矢!
在下一个九息,又是十六万根弩矢向着赵军当头罩下!
追杀秦军的振奋和狂热被冰凉刺骨的箭雨完全浇灭。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满地尸首!
回首看向身后,赵佾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此地竟有伏兵?!”
“秦长安君所部已然溃败,怎么可能再派遣如此重兵在此地设伏!”
赵柯苦声道:“观此军旗帜,应是秦上将军翦所部!”
赵佾眼中的不敢置信更加浓郁:“秦上将军翦?!”
“秦上将军翦不是正与武襄君鏖战于井陉吗?!”
“昔秦长安君领秦齐联军攻我邯郸,就是武襄君坐镇邯郸、挡住了秦长安君的兵锋。”
“今武襄君领兵十万镇守井陉,所敌不过是区区秦上将军翦而已。”
“怎会如此之快的大败亏输,甚至连军报都未能传回邯郸?!”
经过滏口陉之战,嬴成蟜麾下的兵力情况早已被赵国朝廷知悉。
赵佾很清楚嬴成蟜麾下仅有十万左右兵马,所以才敢在大破嬴成蟜所部之后衔尾追杀。
因为赵佾不认为协助李牧阵斩桓齮的乐间会挡不住杨端和!
赵佾更不认为镇守邯郸城、挡住嬴成蟜的乐乘会挡不住王翦!
赵佾认定了嬴成蟜绝对不会再有兵力布置伏兵。
可结果却是,王翦非但已经攻破了乐乘所部,甚至未曾遭受重创,更是已经领着麾下兵马埋伏于此!
赵佾豁然转头看向嬴成蟜:“此皆汝之计?”
“汝佯装战败奔逃,便是为了将本君引来这埋伏之中?!”
“汝兜了那么多圈子也非是为甩脱本君,而是为了让本君与我大赵将士们的距离不会太远,以便于全歼我军?”
嬴成蟜笑而颔首:“然也!”
“不过本将与赵春平君神交已久,着实不忍见赵春平君战死于此。”
“赵春平君可由左侧小路出山,回返邯郸城。”
神交已久?
神交个屁!
但嬴成蟜确实不想杀了赵佾。
因为赵佾的军略只算寻常,还能在朝中搅乱赵国局势,端的是难寻的猪对手!
阵斩赵佾,固然能扰乱此军军心。
但留着赵佾,没准还能有更多的惊喜。
然而赵佾眼中却连一丝怯战之意都没有,而是冷笑道:“秦长安君,倒是不负盛名,是本君小觑了汝。”
“但秦长安君却是算漏了一点!”
“伏兵虽众,离本君却远。”
“长安君寡,离本君却近!”
“秦国第一猛将苏角不在汝身侧护卫,汝竟还敢如此大意!”
“你秦长安君自己,就是此次埋伏最大的破绽!”
嬴成蟜:啊???
你当着苏角的面唤他一声大秦第一猛将。
你看他敢答应不?
一夹马腹,赵佾怒声嘶吼:“将士们!”
“本君平生走不惯山路,只愿杀出一条血路!”
“追随本将,阵斩敌将!”
赵佾身后,赵柯等两千余名骑兵也提起了战意,血性十足的同声爆喝:
“杀!”
嬴成蟜装出的笑容缓缓散去,双手持戟,肃声道:“既然赵春平君决意死战。”
“那今日你我便战个痛快!”
“传本将令!”
“列锥形阵,随本将冲杀!”
一夹马腹,嬴成蟜当先而出,千余家兵亲兵沉闷的跟随在嬴成蟜身后,如一杆箭矢一般向着赵佾所部正面撞去!
二百丈!
百丈!
十丈!
赵佾好似在喷火一般的目光始终凝聚在嬴成蟜身上。
估算着距离,赵佾突然刺出手中长铍,连同身侧两杆长枪一齐刺向嬴成蟜的头颅和左右二胸,口中爆喝:
“来!战!”
嬴成蟜双臂肌肉猛然贲张,一杆长戟自右下向左上斜撩而起。
“铛!!!”
三道金铁交鸣之音近乎于同步响起。
余光俯视着崩裂的左手虎口,赵佾目露骇然。
方才对战之际,嬴成蟜分明还险些被自己一铍斩下马背的啊!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喝啊!”
赵佾完全无视了伤口的剧痛,竭尽全力的从每一块肌肉中压榨出每一分力量,怒吼着试图将长铍压向嬴成蟜的头颅。
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感受着手中长戟传来的反震之力,嬴成蟜左臂用力一撼,便令得戟杆抖动,借力将弯折的戟刃弹向赵佾的脖颈!
戟过。
头断!
一道血线悄然浮现于赵佾的脖颈。
还没等赵佾和赵佾的身体反应过来,嬴成蟜已然策马自赵佾身边擦身而过,探手抓向赵佾的头盔。
“就这?!”
赵佾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了嬴成蟜的声音。
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更是惊愕的发现本该正在冲锋的他竟然开始倒退。
而出现在他视野中的那具身穿将军甲胄的无头尸首,更是格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