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酒液从壶口流入,落入杯中,溅起点点香气,崔弘度陶醉的吸了一口,叹道:“上等的兰陵酒,有日子没喝过了!”
“崔十一郎见了酒就这幅德行,来来!”倒酒的贺拔雍把倒满的酒杯往崔弘度那边一推:“品品,这就是多少年头的?”
“真香。”崔弘度猛灌一大口。此人喝酒从不小口浅酌:“十五年,对少说也有十五年,要是少了一年,砍了我的脑袋去!”
“还有这腌肉!”贺拔雍把酒壶放下,拔出匕首给众人切起腌肉来,切开的腌猪肉薄片驯服的滑落木盘上,鲜红色的肌肉与脂肪交错,形成漂亮的花纹,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这可是我在百济人地窖里翻出来的,都是前腿,一共二十根,来,参军您请尝尝!”
“都是自家弟兄,不必如此客气!”对于同伴们态度的微妙改变,王文佐有点窘迫,他将盘子退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安面前:“还是请五郎先尝!”
“三郎还是老样子!”柳安笑的有些苦涩,他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腌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嗯,这腌肉着实不错!”
柳安开了头,众人纷纷伸出筷子夹肉。王文佐能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似乎自己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远了,他此时才注意到柳安竟然坐在自己的对面,唐时酒宴座次有严格的尊卑,东向坐是首席,次者是南向坐,再次者是北向坐,最卑的位置是西向坐。自己进门后习惯性的选择南向而坐,没想到众人依序坐下,有意无意间却将最尊的东向位置空出来了。
“柳兄!”王文佐咳嗽了一声:“为何今日不坐东向之位?”
柳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三郎右迁(升官)为兵曹参军,东向之位自当是三郎的。”
“柳兄何出此言,我辈聚饮,当以年齿为序,岂有以官位定尊卑之礼?”王文佐笑道:“再说兵曹参军也不过七品,柳兄乃是折冲府中的果毅都尉,却是从六品下,即便论官职也是在我之上的!”
“对,三郎说的是,柳兄还请坐东向之位!”一旁的贺拔雍见状赶忙出言附和,其他人也出言相劝,将柳安拥到了首位坐下。柳安向王文佐投来感激的一瞥,他心里当然清楚虽然自己的官职品级还在王文佐之上,但王文佐这个兵曹参军乃是熊津都护府的,而自己的果毅都尉却是青州折冲府的,眼下能管的也就手头上这几百上千个大头兵,而王文佐掌管的是整个熊津都护府(即整个百济)范围内的武官选举、兵甲器仪、门户营钥,烽候传释等事(虽然现在只有一座泗沘城)。举个例子,三国时蜀国马谡的官职就是兵曹参军,只不过是诸葛亮丞相府的兵曹参军,其实际的权力和前途都远非柳安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