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攻打真岘城刘刺史是主将,我是副将,主将督领各军正面攻城,副将领兵绕小路登山,我不亲自去怎么成?”王文佐抬起双臂,让身后的桑丘束紧腰带:“你不必替我操心!临敌机变,你和贺拔雍都不如我!”
“话是这么说,可那个刘刺史也是奇怪,攻打真岘城这点小事也要亲自督军,他留在泗沘城等好消息不行吗?”
“你当他不想吗?”王文佐笑了笑:“表面上他是带方州刺史,实际上不过是个待处刑的死囚。得罪了李义府,当朝的宰相。换了你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还敢留在泗沘城等好消息?”
“这倒也是,只是苦了你了!”崔弘度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觉得那个向导怎么样?靠得住吗?”
“新罗人和百济人打了几百年仗,两边早就是血海深仇了,你还怕人家不卖力气?”王文佐轻轻的跳跃了两下,确认腰带已经扎结实了,笑道:“你还是把自家弓弦多涂涂蜡吧,今晚我可是都指望你的神射了!”
新罗向导是个瘦长结实的中年人,他头上用一块黑布包了,身着紧身皮衣,腰间插了匕首,手上拿着一根长柄骨朵,既可以当武器,又可以当登山的手杖。他鞠躬的姿势颇为优雅:“参军郎君,我向您保证,这条路我少年时摸黑走过上百次,绝不会出事情的!”
他充满自信的口气也感染了王文佐,他不禁露出笑容:“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金葛!黄金的金,葛条的葛!”
“很好,我把我还有同行的一百人都交给你了,如果一切顺利,你可以第一个挑选战利品,除此之外,我另外还赏给你二十匹绢!”
“多谢郎君!”金葛磕了个头,起身道:“我的第一个建议是你们所有人都换上麻鞋,还要用草绳绑好,就像我这样,山上路滑,还有每十个人都用绳子拴成一串,这样即使有人失足也不至于跌落山谷!”
“很好,一切都照你说的办!”王文佐问道:“不过夜里登山,真的不用举火吗?”
“不用!”金葛看了看天空:“今晚一定是个好天气,有星星和月亮便足够了,只需紧随我的脚步,便绝无问题!”
正如金葛预料的那样,当天夜里是一个好天气,月光洒在山路上,仿佛玉璧。最开始这段山路比王文佐原本期待的要轻松许多。
森林离他们很近,伸展过来遮住山路,搭起一棚瑟瑟作响的青绿屋顶,连月光也被遮蔽,所以他们仿佛是在暗道里行进。
但是拖运之中的骡子的步履稳健,毫无疲态,金葛也的确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步履稳健,山路蜿蜒崎岖,一行人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骡子走在石阶上只发出最细微的声音,这甚至让王文佐有一种安全的幻觉,似乎自己不是在夜袭,而是与好友的一次夜游。
“前面就是鹰垂岭了!”金葛宣布道:“剩下的路就难走了,要把骡子背上的辎重卸下来,这里大家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一刻后出发!”
王文佐盘腿坐下,吐出口中衔着的木枚,他这才觉得自己腮帮子已经发麻了,食物是囊中的干饼和肉干,用小刀切成小块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