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赞普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朗日道:“如果钦陵打输了,那可以接着这个机会打压噶尔家,想办法与唐人议和;如果钦陵赢了,可以借这个机会赏赐钦陵,也立钦陵为大相,与赞悉若并肩而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赞普大笑起来:“如果钦陵也被立为大相,就算赞悉若再怎么包容这个弟弟,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是的!”朗日点了点头:“月满则盈,盛极必衰,就算禄东赞积累的德行再怎么深厚,一门双相也耗尽了,贵族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对噶尔家妒忌的!”
离开红楼时,朗日已经有了四五分醉意,为了奖励他的计策,赞普拿出了最好的藏酒,与自己的好友共享。院子里已经是日落时分,寒风掠过宫墙,房檐悬挂的冰柱彼此碰撞,发出尖利的声响,这让朗日不禁回想起在长安时的日子,和那儿比起来,逻娑的冬天简直是就是无聊到了极点,喝酒就成了吐蕃贵族们为数不多的娱乐,难怪这里会有那么多无可救药的酒鬼。
“在这里,想找个懂得和你一起玩投壶掷卢的玩伴都很难!”朗日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回到家,情绪低落的朗日正准备去卧房休息,管家却迎了上来,笑道:“主人,唐人送了份礼物来!”
“唐人?礼物?”
“对,是从打箭炉送来的,是唐人商贾托本国商人送来的,据说唐人商贾感谢您允许两国交易,便送来几件玩意,权当供您闲暇时解闷之用!”
“唐人商贾?闲暇解闷?”朗日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唐人商贾”十有八九是那个王都督授意做的:“倒是有心了,拿来看看吧!”
“是,主人!”管家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取来一只包裹的十分紧密的藤箱,打开一看,藤箱里塞满了羊毛,里面有四五个木盒。朗日知道里面应该是为了防备旅途颠簸损坏了里面的精巧物件,他随手取出第一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副围棋,黑白两色的棋子皆是用玉石琢磨而成,棋子触手温润,木箱底部是一副象牙镶钳木质围棋盘,被拆分为四块,用时可以拼接而成,工艺十分精巧。
朗日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才将其放到一旁。然后他又打开一支木盒,里面是一支竹笛,朗日在长安时倒也学过这种乐器,正想拿起吹奏,却发现竹萧下面压着一张帛纸,拿起一看,却是一份说明书。朗日依照说明书上写的拨动了一下竹笛上的机括,只听一声轻响,却是从笛子末端弹射出两枚钢钉来,深深的嵌入了木窗格上,原来这笛子竟然是一支伪装为乐器的武器。
“主人,您没有受伤吧?”管家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没什么!”朗日笑道:“这玩意制作的倒也精巧,唐人工匠的手艺果然比我们吐蕃人强多了!”
随着木盒一个个被打开,朗日看到了伪装成手杖的刺剑、可以将毒酒和无毒酒分隔开来的酒壶、隐藏在手镯里的绞索,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到了最后一个木盒子,朗日已经是满脸阴云,他看了看那只木盒,站起身来,稍一犹豫又坐了回去,喃喃自语道:“反正也就是最后一个了,打开看看也无妨,权当是见识唐人工匠的工艺了!”
木盒被打开了,里面摆放着六七个部件,朗日轻车熟路的从木盒底部取出一封说明书来,照着说明书拼装起来,原来这是一副精巧的臂弩,平日里可以固定在手臂上,外面用吐蕃人穿的宽袍一套,谁也看不清,那臂弩上有箭匣,每射一箭只要拉一下机括,备用的箭矢便可从箭匣滑落上弦,可以连续发射十二只弩矢。朗日尝试了下,弩矢在十步之内可以射穿两指厚的硬木,以这等尺寸的小弩来看,威力已经是非常惊人了。
“这王文佐这是什么意思?嘲讽我斗不过噶尔家兄弟,只会暗箭伤人?”朗日冷哼了一声,解下手臂上的短弩,作势要将其摔在地上,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重新放回木盒中。
“你把这些都收好,放到我的卧室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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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州,逻娑道行军总管行辕。
一开始,薛仁贵似乎没有听见,对于这个消息,他既不表示高兴,也没有愤怒和怀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一张白纸。他瞪着几案上的地图,咬紧牙关。“你肯定?”他问。
“是的,大总管!”风尘仆仆的信使答道:“龟兹城里到处都是神情活现的亲吐蕃派贵族,他们穿着吐蕃人习惯穿的牦牛绒袍子,城里的百姓们称他们的国王为赞普钟,即赞普的弟弟的意思。那些人发誓说,吐蕃这次出动了四十万大军,大军的前锋抵达龟兹国,而尾部还没有离开于阗都城的城门。”
“噗嗤,四十万!”郭待封不禁笑出声来:“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这一次他倒是没说错!薛仁贵心中暗想,当然,夸大本国军队的数量来恐吓敌人这种事情大唐也没少干,但钦陵不是个傻瓜,他当然知道这个夸大的数字吓不倒唐军,而且军队的实力并不一定就和人数的多少成正比,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很多时候只会帮倒忙。那他为什么还散布这个消息呢?难道是想要敌人请示自己?
“不要说这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薛仁贵问道:“说说那些你亲眼看到的,比如龟兹的粮价、牲口价格、还有,你亲眼看到过吐蕃人的统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