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王文佐听了这个名字,顿时面色如土,腹中暗骂这明明是中唐之后阉人的活计,怎么被这对夫妇提早弄出来给自己了?
“怎么了?王卿觉得这官职不好?”皇后笑道。
“微臣不敢!”王文佐强笑道:“只是微臣见识粗陋,未曾听说过这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是什么官职,更不要说这官职的职分权责了。”
“这不奇怪!”皇后笑道:“这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并无先例,王卿自然未曾听说过。顾名思义,这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乃是代替天子宣慰诸军,观各军之强弱,处置诸事之使者,节制各军府之折冲、将吏!”
武氏解释完了这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的权职由来,本以为王文佐会立刻磕头谢恩,却没想到对方坐在那儿,半响没有反应好似呆住了,还以为对方喜呆了,笑道:“此官非天子亲信之重臣不可为!王卿你是第一个为此官的,后世定然流芳百世!”
“才怪!当了这鬼官,就是个好人名声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了!”王文佐暗想,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转着,寻找着推辞担任此官的理由。其实皇后倒也没撒谎,后世当过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的诸位无一不是声名显赫、权势熏天,比如鱼朝恩、仇士良、田令孜等人,只可惜都是阉人。自从唐代宗以鱼朝恩出任观军容使,监察九节度之兵攻打安史叛军之后,这个官职就和唐代的宦官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后来干脆就成为了宦官的专属官职,荣衔的一部分,通常来说统领神策军的宦官都会身兼观军容使的加衔,“军容”也成为统领神策军的宦官的尊称。这一官职被宦官垄断并不是偶然的,作为天子家奴,又无法养育后代,所以宦官能比文官武将宗室外戚更能得到天子的信任,所以宦官可以得到天子的信任,掌握如此要害的兵权;而王文佐有妻有儿,去当这个官职和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陛下!”王文佐稍一思忖:“并非微臣推委,实在是才力不堪任此官,请二位陛下令一德高望重之重臣为正,下官为一佐贰即可!”
皇后闻言一愣,王文佐提出的这招倒是当时很常见的做法,即将主官让一个名望资格都很高的重臣出任,但具体干活的是副职。王文佐看李治夫妇今日的架势,就知道今日是躲不掉得了,只好先退一步,拉个个高的来顶锅。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皇后稍一思忖后点了点头:“不贪恋权势是好事,不过如今吐蕃兵盛,关中乃国之肺腑,天下军府有一半在关中,若是关中的兵府都不能精炼,大唐的天下便不稳!王卿,你要勇于任事呀!”
“娘的,这是勇不勇的问题吗?给你们夫妇俩打工,真是一百条命都不够用!”王文佐腹中暗骂,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俯首跪拜道:“二位陛下如此厚待,微臣自然尽心竭力,整饬关中军府,令士卒精良,圣上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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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延禧门。
“主人,请上马!”桑丘殷勤的将马牵到王文佐面前,笑道:“怎么样?圣人让您做什么官?”
王文佐没有回答,他毫无笑容的脸就是最好的答案,桑丘没有多问,他熟练的帮助王文佐上了马,正准备也上马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阉人尖利的声音。
“王将军,王将军!请稍等,稍等片刻!”
王文佐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先前那个引领自己入宫的内宦正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他只得重新下马,拱手行礼道:“有旨意?”
“拿来!”内宦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阉人送上了两只藤箱。
“这是——?”
“方才皇后用膳时的器皿!”内宦笑道:“皇后陛下觉得不错,便让奴婢送来,请王将军收下!”
“这不太好吧!”王文佐苦笑道:“天子仪制之物,岂是在下所能承受的?”
“这是皇后陛下所赐,还请王将军收下!”内宦加重了语气,王文佐只得点了点头,屈膝下拜:“多谢陛下厚赐!”
在回家的路上,王文佐一直沉默不语,桑丘也识趣的很,紧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当走进家门,王文佐突然叹了口气:“桑丘你知道吗?比起男人来,女人要麻烦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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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得知被委任观军容使后王文佐并不高兴?”李治皱起了眉头:“阿武你确认?”
“确认!”武氏解下自己的披膊,露出光洁丰腴的肩膀,坐到李治身旁:“很明显,他当时并不高兴,最后他还请求让一位德高望重的忠臣为正使,他当副手!”
“这倒是不奇怪!”李治笑了笑:“王文佐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也知道整饬关中兵府之事牵涉太多,所以才想借重臣的名望震慑群小,自己只当副手,自然也少了许多麻烦!”
“应该是这样!”武后贴着丈夫坐下:“不过他竟然对权位看的如此之轻,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闻到一点味道,就冲上来了,赶都赶不走,可他倒好,倒好似是朝廷求着他似的!”
“嗯!”李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阿武说的是,王文佐的确对权势看的没那么在意,现在看来,寡人过去还是有些小看他了!”
“照妾身看,他未必是看不上权位,而是有弘儿在,他觉得那些权势早晚都是他的,现在也没必要豁出去抢了!”武氏冷笑道:“他今天走后妾身就拿款待他的金银器皿赏赐他,你知道他当时怎么回答?”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