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出一阵低沉的嗤笑声,狄仁杰没有说话,眼前这些人就是当初跟着王文佐平定了百济和倭国之乱,征服高句丽的人吧!他能够感觉到这些人表皮下隐藏的傲慢,要想折服这批人可不容易。
“桑丘,既然三郎没有来,你就不应该打起这面旗帜来!”沈法僧冷笑道:“不少人可是连夜从家里赶来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他们交代!”
沈法僧的声音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回应声,狄仁杰担心的看了桑丘一样,这个沈法僧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把刀你认识吧!”桑丘从背上解下一把佩刀来,送到沈法僧面前,沈法僧看了看:“徒河氏宗,我如何不认得?这是三郎给你的?”
“不错!”桑丘得意的笑道:“此刀便是主人给我的,他让我告诉你们,奉天子之命,征讨不臣的时候到了,从熊津到倭国,只要还自认是他家臣部曲之人的,都要披甲而来,若有不来的,便让我用此刀斩之!”
桑丘的声音很大,不光是沈法僧,就连旁边的人也听得清楚,正当狄仁杰还在担心众人是否从命的时候,沈法僧已经第一个单膝跪下,身后的人如倒伏的芦苇一番纷纷跪下,不过片刻功夫,在桑丘身旁除了狄仁杰就再也无站着的人。
“奉天子诏令,大将军王文佐将征讨逆臣新罗,有抗命之人,尽当玉石俱焚!”
众人的呼喊声响彻新罗城的上空,惊起了一片飞鸟,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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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国都,金城。
信使跪伏在地,金法敏看着他被汗迹浸的发白的皮衣,心里想: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不,这一定是个好消息。
“陛下!”大臣悄声道:“会议的时间就要到了——”
“会议只有等我到了后才会开始!也许这是个好消息,我能让大家都高兴些!”金法敏道,他从信使手中接过书信,深吸了口气,拆开书信,他的面颊露出了兴奋的红晕。
“做得好,契丹人也终于举事了!”金法敏握紧拳头:“这样一来,薛仁贵就再也没有力量和我打下去了,我们可以和唐人好好谈一谈了,大同江以北,不,也许应该还要加上新城和乌骨城,都要归于我们。否则唐人就要同时对付三四个敌人,他们连营州都未必能保住!”
“可是新城已经落入了靺鞨人之手,他们是新罗的盟友!”大臣小心的提醒道。
“从表面上看是的!”金法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实际上他和那些高句丽余党一样,都不过是我们和唐人讨价还价的筹码!你明白吗?我将会用唐人对我们的让步换取给靺鞨人背后的一刀,唐人需要我们来消灭这些蛮子,我们也需要唐人来压服这些蛮夷,未来的辽东是没有靺鞨人的空间的,所以你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
大臣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大王的遐想,而金法敏已经兴奋的站起身来:“其实契丹人也一样,他们和靺鞨人一样,他们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血消耗唐人的力量,等到他们把唐人拖得精疲力竭,不得不接受我们条件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出手了。真的,可惜庾信伯父和父亲不在了,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能够看到眼前的一切,该多么高兴呀!”
“陛下,会议的时间——”大臣最终决定还是用御前会议来打断金法敏的狂想,毫无疑问,金法敏是个聪明人,但他还是太年轻了,不明白一个道理,计划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哪怕是个马厩的奴隶,也是有自己脑子的,不会原封不动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好吧,会议,会议!我知道了!”金法敏不满的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庾信伯父为何在生前让我一定要重视这个会议,他难道不知道那些家伙连他的手指头都比不上吗?和这样一群虫子们,又能做成什么事情呢?”
大臣决定闭嘴不言,金法敏口中的“虫子”们可能是新罗最富有、地位最高的一群贵族,大臣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应付他们的报复。
当金法敏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贵族们停止交谈,最年迈的一个正剧烈的咳嗽,其他人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欢迎金法敏的到来。
“请见谅我的迟到!”金法敏的口气可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不过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契丹人已经举起了叛旗,我们又多了一个盟友!”
会议室里一片宁静,贵族们并没有如金法敏期望的那样发出欢呼声,而是不安的交换着眼色,金法敏的眉头危险的皱了起来:“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欢呼?”
年龄最老的那个贵族终于停止了咳嗽,他的身体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年老还是恐惧:“陛下,我们这是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我们有更多的盟友?”金法敏问道。
“我是在担心怎么结束和唐人的战争!真的,陛下,您把战争搞的愈来愈大,会不会有些超出了我们的力量了呢?”
“那可未必!”老人反驳道:“而且即便把契丹人的全部加起来,我们的力量也远远不如唐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强,而是唐人主要力量放在了西边,东部空虚罢了。所以老朽以为我们应该乘着唐人还抽不出手来的机会,尽快达到我们的目的,然后把战争结束掉,这才是新罗的生存之道!”
“老东西!”金法敏强压下自己的怒气,他能够感觉到长桌旁其他人的态度,他们今天出奇的一致。即使自己是王,面对这么多大贵族的团结一致,也必须做出让步,一想到这里,他就怀念起自己的岳父来,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