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骑士高声回答了少年的疑问:“要打仗了,天皇已经发出诏书,征召各地的武勇之士,有志于富贵,不甘心过平庸日子的勇士,就前往奈良吧!”
高延年和长五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的火焰。他们抓住对方的手臂,一边跳一边大笑:“奈良,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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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波京,御所。
“陛下,发给各领国武家的征召令已经发出了!”藤原不比低沉的声音在宽阔的殿内回荡。白衣少年跪在女子像前双手合十,正无声的念诵着佛咒,少年身穿一领明亮的铠甲,双肩垂下白色的披风,他的头盔放在膝盖旁,上面有大国主神和天照大神的浮雕,和在另一侧的弓袋上的两位主神灵握手而立的图像遥相呼应。几分钟后,白衣少年停止了念诵,回过头来:“藤原卿,我刚才在向长公主祈祷,希望她能够为我而骄傲,你觉得长公主能听到我的祈祷吗?”
“当然,长公主殿下当然会为您而骄傲!”看到彦良的脸,藤原不比禁不住有点恍惚,眼前似乎是一个更加年轻、更加俊美的王文佐,他深深吸了口气:“您是大国主神和天照大神的后裔,是王大将军和琦玉女皇的孩子,您与生俱来就注定要建立伟大的功业!”
“谢谢,藤原卿!”彦良露出一丝笑容,他站起身来:“当我听到长公主去世的消息时,我就向神佛发誓,我一定要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让恶人受罚,善人得报。神佛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给予了我回应,现在就是我行动的时候了!”
藤原不比闻言一愣,他知道刚出生就没有母亲的彦良对李下玉的感情很深,视之为母亲。当李下玉身死的消息传到倭国时,他本以为彦良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会哭泣、颓废,至少会情绪失控。但彦良却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他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冷漠的态度举行了李下玉送亡的各种宗教仪式,然后就投入了繁忙的学习生活中,如果要说他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变得更加勤勉,内敛,刚毅、成熟了。
看到这一切的藤原不比颇为担心,他当然认为身为君王,彦良更早成熟是一件好事,毕竟命中注定他是这个国家的王。但藤原不比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告诉他没有经过淬火的钢刀容易折断,少年天皇过早的成熟很可能并不是真正内心的成熟,而不过是把心中的悲伤强自压抑下去,这对少年的身心健康其实不是好事。现在看来,藤原不比原先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陛下,您现在最先要做的应该是带领征召而来的各国武家渡海征讨新罗,还有向您的父亲王大将军学习如何指挥军队,他是当世无双的武将,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至于长公主殿下的死,您现在还年轻,应该多听听大将军的话!”
“呵呵呵,藤原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彦良笑了起来,唇间露出的齿尖闪着食肉猛兽才有的光:“我当然会向父亲学习如何作战,不光是作战,他身上还有许多别的东西需要我学的。但对于他来说,长公主不过是诸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人,而对我来说,长公主却是唯一那个把我抚养长大的那个女人。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他,我是我,你明白吗?”
藤原不比舔了舔嘴唇,他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让流利的言辞在喉间凝固,这就是神灵的血脉,王文佐和琦玉皇女的唯一子嗣。即便还是个少年,但那种昂扬的自信,非人的魄力也能让自己本能的屈服,似乎自己面对的并非凡人,而是神灵在人间的投影。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当初中大兄皇子也曾经给自己有这种感觉,但中大兄皇子比现在的彦良年纪大多了,而且中大兄皇子很大程度是后天培养的,而彦良的威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来到人世间的那一刻,神话和传说就伴随着他。
“臣明白!”藤原不比低下头。
“很好,我们现在去见贺拔叔叔和元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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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拔雍和元骜烈站在殿下的平台上,时间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两人的额头上都有了更深的皱纹,两鬓也有星星点点的白迹,但他们身上变化最大的还是那种权力者的威严,将一个数百万人口,数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国家掌握在手中的感觉,是会深刻的改变人的。
“陛下来了!”贺拔雍看到了少年的声音,他低声提醒了自己的好友,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元骜烈向沿着台阶走下来的彦良躬身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二位叔父不必多礼!”少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出兵新罗的事情!”贺拔雍笑道:“我听说您打算亲自领兵征讨新罗?”
“是的!”彦良笑道:“我是有这个打算,也已经向各领国的武家发出征召令了!”
“向各领国的武家发出征召令?”贺拔雍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父亲不是已经发出了征召令了吗?”彦良笑道:“我只不过是依照父命行事而已,怎么了?贺拔叔父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贺拔不是这个意思!”元骜烈见状赶忙接口道:“大将军是发出了军令,但也没有说要搞这么大的规模,说实话,出兵打仗不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么多武家出兵,又是渡海,兵粮、船只、战功的计算,事后的恩赏,等等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定下来的。”
“那元叔叔的意思是我这么做是太莽撞了?”彦良笑道:“您是不是说,我应该先经过您和贺拔叔父的同意,才应该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