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庭校尉呀!”炭炉后探出一张沾满炉灰的旁脸,看到大庭怀恩立刻满是笑容:“您稍等我起完炉子,就给您包饼,保管都是刚出炉的,又热乎又脆!”
“行,快些!我还有急事!”大庭怀恩找了张条凳坐下,随手摸出一把铜钱丢在饼案上。
“放心,耽搁不了您的事!”那卖饼汉子几乎把头都伸到炭炉底下去了,他数量的从出风口里掏出几大块炉灰,才起身擦手替大庭怀恩取饼,他看到案板上的铜钱,赶忙道:“诶!您到我这里吃饼怎得还拿钱?咱家这营生都是亏了您才有的,若是拿您的饼钱,浑家都要抓破脸的!”
“你这也是小本生意!”大庭怀恩笑道:“今天二十个,明天二十个,你还怎么做生意?”
“再小本的生意也不缺您这二十个饼!”那汉子却坚持的很:“咱们这些辽人,能在这范阳有口饭吃,有个落脚地,都是多亏了你和王宽王校尉。只要您给句话,咱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命,可千万别见外了!”
“好,好!”大庭怀恩没奈何,只得收起铜钱,那汉子手脚利落的很,三下五除二便从炉灶内取出二十张胡饼,用荷叶包好了递了过去:“校尉收好了,常来!”
“行!”大庭怀恩收下饼,便沿着街道向西走去,自从上次他见过王文佐,便和王宽为了辽人流民的事情奔走。王文佐给他和王宽各自挂了个官身,让其每月从衙门里支取一些钱米,替流民安置一些民生,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时日久了,反倒把契丹谋反的事情丢到脑后去了。
大庭怀恩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铁匠铺,这里有四五个辽民铁匠在这里做事,离得还有二三十步远,便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密的听不出间隙,他站在门口叫了两声,便从里面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大庭怀恩将饼递给对方:“白塔街的王家粥铺有人来捣乱,下午你带上你的人去一趟,教训一下那几个小子,注意了,不要把人打死了!饼子拿去垫吧垫吧,晚上回来了请你的人吃酒!”
“诶!”那汉子应了一声:“您放心,我的人下手有分寸!死不了的!”
“你得给我盯紧了!”大庭怀恩冷哼一声:“上次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动手没几下连环刀都亮出来了,捅死人了怎么办?这次只许带棍子,记住了吗?”
“校尉您放心,我这次去之前一个个搜身,连铁家伙都不让他们带上!”那黑汉子连连拍胸脯:“决计错不了!”
“那就行,我走了!”大庭怀恩教训了两句,便离开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要想给几千辽民安置营生都不可能毫无波澜的完成,因为这会触动到原有地方势力的利益。其间不可避免发生这样那样的冲突,在这些事情上,他只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所以这段时间他和王宽把这些流民组织了起来,形成了一种类似互助会的组织,而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首领。
奔走了四五家之后,大庭怀恩也有些累了,他随便找了家临街的酒肆,要了一壶薄酒,几个干饼,便吃了起来。他刚吃了几口,便看到一行人沿着街道跑了过来,每当遇到店铺便冲进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大庭校尉,大庭校尉,终于找到你了!”一个棕衣汉子看到大庭怀恩,急道:“快随我来,有大事了。”
“什么事情?慌慌忙忙的!”大庭怀恩皱起了眉头。
“大将军要见你!满城都在找您呢!”
“大将军要见我?”大庭怀恩吃了一惊:“当真!”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胡编?”那汉子跌足道:“快随我来,总不能让大将军久等吧?”
大庭怀恩应召来到大元帅府,也不用通传,便径直而入,他看在心里,不由得惴惴不安,暗想莫不是契丹那边出了大事,王文佐才急着见自己?
“我记得你曾经去见过乞四比羽,对吗?”大庭怀恩刚进门,王文佐便劈头问道。
“不错,属下的确曾经出使,当时见过乞四比羽。”
“很好,那你就再去一趟乞四比羽那儿。”王文佐道:“当然,你这次去不只是为了出使,还有其他的事情。”
“大将军还请示下!”大庭怀恩道。
王文佐将薛仁贵来信的内容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乞四比羽这厮既然分兵种地,自然就有立国的心思。既然想立国,那就必然要与我大唐议和。而他那些手下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没可能建国的,要么作为盗匪被杀掉,要么向乞四比羽或者大唐称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将军是希望我离间群贼?”
“不错,不过你不用太过主动了,不然乞四比羽也不是傻子,只要你露出一点痕迹,他肯定就会杀了你。所以你去了那边,什么都不要做,到时自然有人会来找你。”
“属下明白!”大庭怀恩低下头,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当然知道王文佐的这个任务危险之极,但若是能事成,那就进入了王文佐的目光范围,以这位大人物的底气胸怀,自己的前景自然不可限量。
“不,你还不明白!”王文佐压低了嗓门:“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乞四比羽那帮人也会生出嫌隙,所以你去了那边之后,一切都要以保命为先,必要时你甚至可以假作叛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