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叛军兵多,而是担心叛军四散,逼得我也分兵,把战争拖下去!若能毕其功于一役,在乌尔塔城下斩杀乞四比羽,那是最好了!”王文佐笑道。
“您必定能做到!”阿克敦钦佩的答道:“那家伙逃不脱您的手掌心!”
“但愿如此!”王文佐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但愿时运站在大唐一边!”
随着大军的前锋愈来愈靠近乌尔塔,愈来愈多的情报如雨点般飞来,叛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骑兵,这已经超过了王文佐麾下的军队,但这并没有削弱王文佐寻求决战的渴望——他深信自己能够在野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谢天谢地!”当王文佐看清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的叛军营寨时,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贼人没有逃走!”
“大将军!”阿克敦的神色不太好看:“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王文佐问道。
“乞四比羽逃走了!”阿克敦答道:“三天前的拂晓离开的,同行的大概有五六千人,都是骑兵,听说他还带走了财库里剩下的财物,往蛮荒之地去了!”
“那留下来的是?”王文佐问道。
“是剑牟岑!”阿克敦答道:“据说两人发生了冲突,剑牟岑不肯逃走,他带着剩下的军队准备和我们决一死战!”
“活见鬼!”王文佐嘟囔了一句,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这个意外让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前面等待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强压下心中的恼火:“算了,先考虑眼前这一仗吧!”
唐军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抵达乌尔塔城外的,王文佐立刻下令挖掘壕沟,修筑营垒,似乎要钉在地上一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天空一直都在下雨,气温也陡然下降,阴云密布,雾气蒙蒙。
“老天都不在我们这边!”王文佐叹息道:“这么大的雨,会把草地下软、下透,不但弓箭会便软,铁甲骑士也会一步一滑,什么都做不了!”
“是呀!”沈法僧也点头应和:“叛军的骑兵虽然不少,但都是些轻骑,若是对冲肯定不是我们对手,这种雨天对他们有利!”
天气的确站在了叛军一边,雨一个劲下个不停,唐军士兵在水汪汪的泥土上挖壕沟,一不小心就会塌陷,白忙一场。叛军还借助天气,不断派出散兵出来夜袭。深夜的营地里,除了风雨声之外,还不时传来阵阵号角和喊杀声,无论是叛军还是唐军,当天夜里谁都没有合眼。
清晨,唐军的营地吹起了军号,暗咽悲切,似乎在叹息感慨。紧跟着响起了军鼓,天色依旧暗淡,显得阴沉、湿润,狂风已息,不过雨还在下,那细微的雨点,俨然是从筛子眼里漏下来的。
叛军的营地里响起鼓声,隆隆的鼓声把每个人的头皮都震得发麻,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酥。
“高大叔,你带着我去个高处,让我瞧瞧这仗是怎么打的吧!”彦良对高舍鸡道。
高舍鸡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想亲眼看看究竟,就带着十余骑保护着彦良、护良等十多个少年来到战场右侧的一处土丘,在这上面,一切都看的了如指掌:哪里是高处、哪里是平川、哪里是沼泽地、哪里是树林,哪儿是对峙的两军。彦良刚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叛军占据了高处,比我军看起来地形要有利的多!”
“是的!”高舍鸡点了点头:“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此番我方是客军,叛军是主军,自然会占据有利的地形,不过大将军打过那么多次仗,这难不住他的!”
此时前哨战已经开始,从土丘上看下去,两边都派出少量的步卒和骑兵,在捉对儿相互厮杀。鲜亮整齐盔甲的唐军和服色杂乱的叛军相互混成一团,有的从侧翼冲击,有的张弓对射,有的用长枪对刺,还有用套索,试图将对手扯下马,抓个活的。这些在土丘上远远看来,简直如同游戏,倒不像是相互厮杀,只有失去主人的战马冲出战场,逃到土丘附近的地方,才表明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真正的战争。
随着战事的持续,叛军的靺鞨骑兵队形变得愈来愈多,转眼之间,从土丘上看过去,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而唐军则被压迫的后退,在己方的沟壑前排成了严密的行列。此时彦良已经对唐军的编组很清楚了,他能够凭借旗帜上的图案和徽章,分辨出是哪支军队,那个团队,甚至谁是指挥官。
他的心开始狂跳,由于激动和紧张,他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红晕,紧张对高舍鸡喊道:“最后面是宣润弩手,他们竖起了盾牌,都蹲在盾牌后面。前面的一交锋就会退到盾牌后面,然后他们就会用强弩狠狠的来一下,那种强弩五十步内什么盔甲都是挡不住的!贼人们终于要吃个大亏了!”
高舍鸡惊讶的看了彦良一眼,这个少年对战争的狂热和眼力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清唐军部署的妙用的。
“杀呀!杀呀!”叛军密集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喊声,鼓噪着向对面的唐军扑去,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箭矢。但第一排叛军不过是吓唬人,他们立刻向两侧让开,消失在己方的行列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