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王府尹道:“裴公兵少,守潼关有余,援洛阳不足,先守潼关才是上策!”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王府尹你在我这里先住上一晚,明日我让伊吉连博德领两千兵护送你回东都,他领兵屯守城外,并不入城,如何?”
“甚好,多谢王大将军了!”王府尹闻言大喜,赶忙挣扎着起身行礼。王文佐受了他这一礼,笑道:“如今形势瞬息万变,我也不能向你承诺些什么。不过东都乃是四方菁华之荟萃,若是可能,王某也不希望她毁在自己手上,青史上留下一个恶名!”
“大将军有这个念头就好!”王府尹肃容道:“你如今功业富贵已极,世间万物何求不得?老朽庸碌之辈,亦不敢教你些什么。只是大丈夫生于世间,须得多想一点后世之名,你只需多想一点这些,便好了!”
“王某记住了!”王文佐起身拱手行礼,将王府尹送出帐外。对方显然是希望自己能够退一步,解散大军前去关中,避免一场内战的爆发。但这老人也知道王文佐此时所处的地位和身后拥有的力量,绝不是想退就退的。所以也只能希望王文佐做事情的时候能够多考虑一点后世的名声,毕竟如果只考虑现世,领兵杀入关中,自己当皇帝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看来在天下人眼里,我王文佐还真的只有做这个皇帝了!”王文佐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即便是这睿智的老人,也只敢从道德,而非是利害方面劝说自己,说到底,古代中国的“权力之路”就是一条单行道,要么一路向前走到底,直至巅峰,要么在半途中倒下,化为路边荆棘里的一捧枯骨,绝无第三条出路。
“大将军!”
“什么事?”王文佐抬起头,向帐外看去。
“后方有急使至!”
“传来!”
信使形容憔悴,罩袍上到处都是污迹,手臂上更是有包裹伤口的布带。王文佐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后方有人起事?
“路上不太平?”王文佐一边拆开书信,一边问道。
“是的!”信使一边说话一边咳嗽:“离开驿站不远就经常有小股盗匪出没,属下路上就遇到过两股盗贼,还和他们交过手!”
“并州军动了!”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如果要说他起兵以来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并州军的动向了。在古代北中国的争霸战中,并州占据着一个非常特殊的地位。
从地理单元来看,并州所在的山西高原正好位于北中国之中,东面隔着太行山脉临华北平原,西面隔着黄河与关中平原相隔,地势又是最高,所以有天下脊梁的说法。
王文佐从范阳出兵,沿着河北平原一路杀向关中,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被堵在潼关门口,而并州军从山西高原东下,截断退路,直取范阳老巢,杀自己一个首尾不得相顾。
这也是后世唐军平定安史之乱的最优策略,如果唐玄宗没有逼着哥舒翰出去和叛军野战,老老实实守潼关三四个月,一边以并州军袭扰范阳,一边等待陇右,北庭之兵驰援,范阳兵三面受敌,进不得入关中,退不得守河北,安史之乱估计也就一两年就平定了,绝不会像后来那样打了那么多年。
“看来裴行俭这些天也没有闲着呀!”王文佐摸了摸颔下的胡须,身为武人,王文佐倒是很理解裴行俭的选择:利用潼关的险要地势消弭敌方大军的锐气和数量优势,同时调动并州军开辟有利的第二战场,若是换了自己,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召集众将商议吧!”王文佐将书信收好:“也给他们泼盆凉水,省得高兴太过头了!”
傍晚时分,军官们聚集在王文佐的帐篷里,大部分人脸上都满是喜色,他们都知道东都洛阳已经是唾手可得。但当王文佐宣布了后方传来并州军的动向后,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懊恼,怒火,恐惧取而代之。
“我们的后路被截断了!”
“并州军会进攻范阳嘛?”
“不,我觉得应该是贝州,范阳城很坚固,并州兵一时间还攻不下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回师救援吗?”
“别傻了,这里调头岂不是把背后暴露给敌人?我们这里。有十万大军呢,随便派个一两万人回师就好了!”
“对,只要能打进长安,就不怕了!不用理会并州兵!”
帐篷里的军官们纷纷发言,虽然态度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都是,所有人都对他们已有的十万大军充满了信心,认为并州军的活动不过是一种骚扰,要把主要力量用在攻打长安上,只要能打下长安,就万事大吉。
“让我去吧!”卢十二大声道:“给我一万人,我定然能让那些并州人不能渡雷池一步!”
“你?”王文佐看了卢十二一眼,摇了摇头:“崔弘度!”
“末将在!”崔弘度赶忙应道。
“令汝为河北留后,统辖诸镇,转运粮秣兵卒!”
“末将遵令!”
卢十二的请战被否决,脸上有些沮丧,但他也知道这种守后路的的人一般都是主帅最信任的宿将,自己无论是资历还是信任度都没法和崔弘度比,只得暂且退下。
“兵贵胜,不贵久!”王文佐道:“我军此番长驱直入,渡黄河,据东都,直薄潼关。若能直入关中,便是万事大吉,若是在潼关相持日久,必至师老兵疲,终致溃败!”说到这里,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卢十二,你领偏师一万南下,入南阳,走武关,直入关中。”
卢十二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大喜,赶忙应道:“末将领命!”
“诸位,洛阳虽下,但四周各关皆未下,吾辈不得安寝。当先兵先据各关!”说到这里,王文佐一口气念了七八个将佐的名字,领其分兵各据关口,仓城。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