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身份的差异也不是没有好处,护良用不着承受那么多人的注意和期望,他可以随意和仆役和随从们混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围绕着他,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他可以和父亲身边的侍卫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战争、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敢打赌这要比彦良面对的事情要有趣的多。
“你们知道吗?”一个靺鞨侍卫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双臂展开到极限:“在我们家乡的河里,麻哈鱼能长大到这么粗,我双手才能勉强抱住,三四个人那么长,每年白露前后,就会有无数的麻哈鱼从海里面逆流而上,鱼多到你甚至可以踩着它们的脊背从喝的这边跑到河的那边去。我们划着桦皮船,用鱼叉和网大雨,然后剖开肚子,剥下鱼皮,把鱼肉晒成鱼干,鱼皮鞣制之后制成衣服,不用种地,不用打猎,就靠每年的麻哈鱼就能吃的饱饱的!”
“穿鱼皮衣服,那估计你们族人身上的味道肯定很难闻!”旁边的一个契丹侍卫笑了起来:“尤其是女人们,肯定和鱼一样腥臭!”
“胡说!”靺鞨人被四周的哄笑起气的满脸涨红:“只要把鱼皮刮干净了,再晾晒干净,就一点不腥了。狐狸和熊也臭,狐狸皮和熊皮臭不?”
护良笑嘻嘻的听着这些侍卫们的争吵说笑,他知道虽然这些粗鲁的人会争吵,但却绝不会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去外面的院子里摔跤,绝不会动刀子。摔输的人也绝不会记恨,类似的事情他这段时间已经看的够多了。
“护良,原来你呆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曹师傅,是您!”护良赶忙站起身来,传授王文佐的儿子们武艺的师傅很多,而曹文宗可能是其中最为高超的一个,这些孩子们都对这位武艺过人,性格忠厚的老师十分尊重。
旁边一名侍卫赶忙站起身,给曹文宗让位置,曹文宗坐了下来,拿起了护良的酒杯,尝了一口:“桑落酒,很醇厚,护良,你已经喝了多少了!”
护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你过去背着我没少偷喝!算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曹文宗笑了笑,随手从旁边的烤羊上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肉汁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曹文宗吃完了肉,随便找了个杯子,用桑落酒将羊肉冲了下去,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大将军在的殿内?我记得你应该有资格坐那边的!”
“我想今天那边是个麻烦的地方!”护良笑道:“这几天我早上去问候父亲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圈都是黑的,多半是为了天子的事情操心!”
“你居然能发现这些!”曹文宗惊讶的看了看护良:“真的,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眼力,就不会惹上后来那些倒霉事了!”
“那您也没机会认识我父亲了!”护良笑道。
“这倒也是!”曹文宗笑了笑:“是呀!福兮祸所依,福祸之间很难说的清楚的!”
“这么说来,父亲他真的遇到麻烦事了?”护良问道。
“嗯!”曹文宗点了点头:“天子希望他能留在长安,主持朝政,但他不想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拒绝呢?”护良问道:“现在天子应该没办法强迫父亲留下来吧?”
“是的,实际上天底下已经没人能强迫你父亲做任何事情了!”曹文宗道:“但问题是他不想对天子说不,你明白吗?”
“我不是太明白!”护良道:“不过这没什么,我能够做些什么吗?”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曹文宗来找自己,肯定是有缘由的。
曹文宗惊讶的看了看护良,眼前这孩子的敏锐又一次让他惊讶,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犹豫了一下:“大将军希望你可以替代他!留在长安!”
“我替代他,这怎么可能?”护良惊讶的问道:“天子是要他留下来处置朝政,我哪里会这些!”
“你不明白,天子其实并不缺可以代替他理政的人!他要的是你父亲留在长安,这样他才能安心!你父亲他太强大了,你明白吗?”曹文宗试图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去长安当人质?”护良问道。
看着少年闪亮的眼睛,曹文宗突然有种负罪感,他点了点头:“其实也不能说是人质,应该说是联姻,天子有个妹妹,打算从大将军诸子中选一人为婿,结为姻亲,以为秦晋之好!”
“天子的妹妹嫁给我?”护良吃了一惊:“这不太可能吧?就算结亲也应该是彦良吧?我毕竟只是父亲的——”
咳咳!
曹文宗咳嗽了两声,把护良不太体面的话堵在了腹中:“这只是个由头,现在还没定。天子的妹妹年纪还小,成亲至少还有好几年的事,你明白了吗?”
护良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天子想要一个人质,但又不想弄得不太体面,所以就用与自己妹妹结亲当做个由头,反正真正结亲还早,只要一个把自己留在长安的由头就够了。可问题是这种理由多得是,干嘛要用与天子妹妹结亲这个呢?
似乎是看出了护良的疑问,曹文宗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多想了,反正天子想要见你,你整理一下衣衫,随我去面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