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良此时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帐篷里已经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只觉得血直冲头顶,面上发烫。
“惭愧!”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答道:“恕我先告退了!”然后他就趁四周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风一般冲出帐外,和一个正端着托盘的侍女撞了个满怀,托盘上的酒壶落在地上,弄脏了好大一块地毯,这顿时激起了一片轰笑声。护良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伸手捡起酒壶,交给那侍女,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表达了歉意,然后跑出帐外,他的随从飞快的跟了上去,刀柄拍打着腰带,发出啪啪的脆响声。
“真没趣,随便说几句都受不了!”太平公主无趣的打了个哈欠撇了撇嘴:“亏得天子哥哥总是说他的好话,这点委屈的受不了,度量连个孩子都不如!”
“公主你不应该这么对待护良公子的!”韩王世子语气凝重道:“你应该听说过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会是您的未婚夫!”
“您也知道要一切顺利,现在说这些还早呢!”太平公主道:“就他方才的样子,鬼才愿意嫁给他!”
“照我看,护良公子没啥不好的!”韩王世子道:“刚才他也不是没度量,只不过他淳厚质朴,还没有来得及学会长安城里那股子浮华之气罢了!”
“你总是替他说好话!”太平公主笑道:“什么淳厚质朴?王大将军富贵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既然是大将军的儿子,又怎么会没见识过这些?”
“王大将军可不只有一个儿子!”韩王世子道:“这位护良公子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我听说大将军虽对部下宽厚,赏赐极重,但对自家人却没怎么照顾,要不然这些年来,他身边为何就没有几个子弟亲戚?”
“你是说这个护良是来长安才开了眼界的?”太平公主问道:“可我听屈突成说,他的武艺骑术谈吐都挺不错的呀?难道是屈突成哄骗我的?”
“那倒不会!”韩王世子笑道:“大将军半生戎马,自然知道武艺弓马才是立身之基,像护良公子肯定是刚刚学会走路,就开始拉弓射箭了;至于谈吐见识,他这点年纪就跟着父亲南征北讨,自然也不会差;只是宫廷里面的觥筹交错、虚情假意,他应该没有见识过多少!”
“你这还是在替他说好话!”太平公主瘪了瘪嘴,片刻后她问道:“那他现在会不会生气了,跑回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韩王世子笑道:“公主殿下,照我看护良公子本性还是淳厚的,就算你与他没成佳偶,结为好友也是国家的福气,您说是不是呢?”
“罢了!”太平公主眼睛珠子一转:“看在韩王世子你废了这么多口舌替他说好话的份上,我便出去看看他怎么样了。真是的,一个须眉男儿却还要我一个女儿家去劝他,真是闻所未闻!”
“呵呵!”韩王世子笑道:“太平公主果然不愧是天子胞妹,度量非常人能及!”
冲出帐篷的护良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气恼自己为何方才在帐篷里把持不住,丢尽了父亲的颜面,他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随从的叫声:“公子,公子!”
“怎么了?”护良转过身来。
“您这是怎么了?”随从急道:“就这么跑出来了,我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方才你没听到?”护良怒道:“那女子出言嘲讽我!说我不算蠢到家!”
“什么?”随从怒道:“那女子竟然敢嘲讽公子,我一刀砍了她!”
护良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几个随从都是自小跟随他长大的伴当,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但唐话只能勉强听说,像方才宴席上太平公主说的洛下雅言,要他们听懂就是难为了。
“算了!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比起父亲来,我的确差远了!”护良沮丧的叹了口气:“若是彦良在这里,想必就不会这样了吧!毕竟他才是父亲的嫡子!”
“公子!”看到少主人这幅样子,那随从急道:“您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气,老主人那么多儿子里,您只比大王陛下稍差,而大王陛下是绝不可能来长安的。所以那女子不管嘴上怎么说,只要大唐天子要和大将军联姻,她能选的就只有您!这件事情可不是您求她,是她求您呀!”
“她求我,不是我求她?”
“对呀!您还没看明白吗?其实今天这么大场面都是为了您准备的,否则的话,她这等金枝玉叶,又怎么会先来看您的鹰隼,又来和您说那么多话?还不是想先探探底?小人说句过分的话,莫说是公子您这等人才,就算是个痴呆愚笨之徒,只要是大将军的儿子,那女子也是非嫁不可,这种事情什么时候由得女人了?”
随从这一番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护良也不是傻子,只是身处局中,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罢了。
“护良公子,护良公子!”
身后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护良回过头来,心中大定,暗想随从还真没说错:“这女子好生可恶,竟然这般戏耍我!”,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公主殿下!”
“护良公子!”太平公主装出一副温良贤淑的样子:“我方才在帐中失言了,您可是见怪我了?这里给公子您赔罪了!”
“这女子好生狡诈,不知她又在耍弄什么鬼心思,且与她虚与委蛇,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护良心中暗想,面上却赶忙避开太平公主的礼,拱手还礼道:“岂敢,方才在下在帐中失态,让公主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