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二桥(1 / 2)

“那,那为何大将军又给崔、李、王,还有我们家每家每人一个州刺史之位呢?”卢照邻问道。

“哎!”卢仁基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你想想不管他的招数多么高明,但难免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人能够看透,如果他把十五人都给否了,那就等于河北士族全部都推到了敌对一方。但他现在给了崔、李、王还有我们家每家一个州刺史之位,那河北士族想要再抱团起来就难了!”

“这倒是,有的人家没有,有的人家有,自然人心就散了!”卢照邻恍然大悟:“大将军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好厉害!”

“他行伍出身,又无先辈名望凭借,凭一己之力走到今日,自然是厉害的!”卢仁基叹了口气:“再说他的正妻是清河崔氏,李家和王家分别是赵郡和中山的郡望,我们家估计是看了你的面子。再说了,他给的还是安东都护府的州刺史,就算不是那种边陲之地的,也和河北道的州大不一样,等于是让我们家的千里驹,替他出力,他这人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呀!”

“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卢照邻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你若是能想这么多,只怕他就不会把你当做心腹了!”卢仁基叹道。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卢照邻问道。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就范啦!”卢仁基苦笑道:“这是大将军的敬酒,如果我们不吃的话,那接下来的就是罚酒了!”

“这倒也是!”卢照邻想起过往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想了想,小声问道:“伯父,当初的事情,您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怎么会后悔?”卢仁基笑道:“举荐州刺史的事情虽然不成,但比起长安朝廷来说,大将军还是强多了,不说别的,他的根基至少在我们河北,不在关西,妻子也是我们河北人,只要是这样,我们就吃不了太多亏!”

“这倒是!”卢照邻点了点头:“不过他这段时间在沧州来回奔走,听说是为了建设港口、还有盐业的事情!”

“嗯,这就对了!”卢仁基笑道:“他的基业不止河北一地,还有海东、半岛三国、倭国,这些地方走陆路不如海路方便,若要兴工商、经营贸易,首先就得建港口;盐更是一国之根本,他留心在这两件事情上,说明他是真心经营河北,而不是把这里当一個收捐税的地方,这是好事!”

“伯父说的是!”听到这里,卢照邻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站起身来:“伯父,我这次是私底下回来的,若是大将军有招我不在,只怕会有些麻烦,所以就先回去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卢仁基从榻上下来相送,叹道:“方才你伯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她一个女人家,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待会我会教训她的!”

“岂敢!”卢照邻赶忙道:“伯母这也是担心伯父您的身体,全是一番好意!”

“哎!”卢仁基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后一定要如平常一般,像过去一样对大将军尽忠尽职,记住了,伱能一直在大将军身边做事就是对我们卢家最大的好处,其实你今天都不应该赶回来的,有些因小失大了!”

“这——”卢照邻没想到卢仁基竟然这么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向伯父拜了拜,就快步向外走去。卢仁基看着侄儿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王文佐举荐河北道刺史人选被长安朝廷驳回的消息,几天后在河北道逐渐传播开来。为了避免卢照邻被牵连,卢仁基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外面的消息传来,才装出一副惊讶而又愤怒的样子。(范阳在河北道的东北部,如果从长安传来消息,那应该范阳是整个河北道最晚知道的几个地方之一)不难想象河北士族们的失望和愤怒,刘培吉的名字被无数次提起和诅咒,成为了河北士人的公敌。当然,那些更聪明、考虑的更深远的人们却从这件事情的表象后面窥视到了更多的东西。他们谨慎的闭上嘴巴,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关注事情的下一步发展。

很快,王文佐就做出了回应。他并没有像很多河北士人期待的那样在举荐刺史上继续坚持下去,而是立刻上书朝廷,为自己察人不明,举荐非人之事请罪,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追究下去,一定要严查这些将无德之人举荐上来,蒙蔽自己,导致朝廷体面有损的家伙,同时他还向户部侍郎刘培吉表示感谢,正是他指出这些无德之人,才避免了河北人民受到他们的荼毒。到了最后,王文佐还在奏章的末尾请求自贬两级,以向天下表明朝廷法度的严正公平,为后来者戒。

王文佐的这一连串操作弄得河北士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显然,举荐河北士人出任刺史之事已经泡汤了,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情还不算完,王文佐在奏章中为自己察人不明,举荐非人而请罪,还自请贬官两级,那造成这一后果的那些人要如何也就不问可知了。原本大家你争我夺,唯恐少了一份的香饽饽现在却变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大粪坑,世事的变化之快,着实让人预想不到。

卢府。

“卢兄,卢兄!你们家还好,至少还有一个州刺史,我家可就倒霉了,前面的心血全白费了不说,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哎,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一个锦衣老者对卢仁基叹息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卢仁基道:“先前大将军说的好好的,举荐之人必须才具过人,品德端方,可你家举荐上去的那位竟然逼迫寡嫂出嫁,来吞没亡兄的家产,这又怎么能成呢?”

“卢兄,你那侄儿是你看着长大的,才具品德如何你还不知道?”锦衣老者反驳道:“至于你说的事情,这也不能怪他吧?那女子又没有儿子,又不肯过继一个过来,难道就这么让那一房断绝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房的家资田产都是河北封氏分出去的,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当然要收回来啦!”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个关键时候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又把事情摆到了朝堂之上,那也就没办法了。说到底,这件事情如果就是个寻常百姓家是没啥,可要当一方父母,就难免遭人诟病了!”

“是呀!”锦衣老者叹了口气:“都怪那个刘培吉,平白无故的生出事端来,害了我等的好事!若是有机会,定要将其千刀万剐,方能雪此奇耻大辱!”

卢仁基干笑了两声,他自然不会蠢到替对方剖明真相,也许啥都不知道对他更好些。待到将其打发出去,卢仁基冷笑一声:“就你这种脑子还想晚辈当刺史?就算真的让你当上了,只怕到头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