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说了!”崇景冷笑道:“他明面上是替你们鸣不平,攻击崔夫人,实际上矛头却是指向盛公子。说到底,你、元宝、护良三位公子手头上没有自己的领地,武士和军队的数量远不及他,唯有盛公子是大将军的正妻之子,又是清河崔氏的后人,占据河北之地后便是他争夺令尊基业的头号大敌,他自然要多留几分心眼。”
“兄长也准备的也太早了吧?”须陀问道:“父亲还正是春秋鼎盛,他急什么?难道不怕让父亲知道了,处置他?”
“哎,自古以来利令智昏的人还少吗?”崇景叹道:“何况令尊留下的可是万里河山,倾国之富呀!公子,你最好不要掺和进去,这里头水太深了,就算你是大将军的公子,一不小心也会没顶!”
“这个我清楚!”须陀点了点头:“就算我要争夺父亲的基业,现在还太早。与其掺和进去,不如先专心把拓殖基业弄起来,手里有了本钱才有资格谈其他!”
“好,您有这个心思就好了!”崇景笑道:“不过这对您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机会,这时候如果您向您兄长提出啥要求,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嗯!我明白了,正好镇北堡那边缺人,我明日便找彦良兄长要个几百丁壮移民,他肯定不会拒绝!”
正如崇景预料的那样,彦良没有拒绝须陀次日提出的几项要求。重新修理整补好之后,探险船队就离开了难波津,然后穿过四国岛和本州岛之间的纪伊水道,驶入了辽阔无垠的太平洋,然后就沿着本州岛东北侧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北方向驶去。随着航线愈来愈向高纬度延伸,须陀看到岸边的景色越来越荒芜苍茫,经常几个小时也看不到一个村落,只有密林、泥沼、草甸和光秃秃的崖壁,偶尔才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影,穿梭在原野之上。海上就更不用说了,除却海鸥和各种鱼类,便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时间回到了创世之初。
“这便是虾夷地!”须陀指着不远处荒芜的海岸道:“别看这里一片荒芜的样子,其实这片土地很富饶的,不少河流山溪盛产金沙!倭人时常派出军队去虾夷地征讨,勒索鹰羽、金沙和各种皮裘的贡赋!”
“这里有金沙?”何五瞪大眼睛:“这么说来这虾夷地也有金山啦?我听说有金沙的河流上游都有金山的,那些金沙都是河水从上游带下来的!”
“不错!”须陀笑道:“这虾夷地的确有不少金山,不过禁止私人开采。因为倭国有法律,所有的金山都归朝廷所有,换句话说,就是归家父所有!任何敢于私自开采金银山的,都会被处以重罪!最少也是要流放!”
“啊——!”何五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须陀见状笑道:“不过淘金沙是合法的,其实淘金沙也是不错的,虽然辛苦又危险,但只要运气好的话,在虾夷地辛苦个三五年,就能带着价值上千贯铜钱的金沙回去,这种人在难波津就有不少!”
“是呀!”何五苦笑道:“捕鲸能发财、淘金能发财、做皮毛生意能发财、我在难波津的酒馆里已经听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惜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能轮到!”
“船长你对钱财太在意了!”一旁的崇景笑道:“世间求之不得的事情太多了,像你这样不过徒增苦恼而已!”
何五早就知道崇景和须陀的关系,他瘪了瘪嘴,暗想你这老道抱上了须陀公子这等大腿,当然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岂不知道海上都是吃年轻饭的,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私囊里却没几个钱,若是未来几年不能发一注横财,晚年就是眼见的凄惨。
“鲸鱼,鲸鱼!”
主桅上传来瞭望手叫喊声,何五激动的摘下帽子,向远方望去,但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深蓝色的海水。
“你确定吗?没有看错吗?”何五大声向桅杆上喊去。
“我能够确定,您看,往东南方向,大概三里远的地方,我已经看到喷起的水柱了,至少有三头,这是一个鲸群!”
甲板上沸腾了,每个水手都拼命的向高处爬去,试图确定鲸鱼群的存在。捕鲸能带来巨大财富的消息已经早已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发财的冲动让所有人的血液沸腾。
“转舵东南方向!升满帆!”何五高声喊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好绳索、鱼叉、短矛和快艇!”然后他向须陀陪笑道:“公子,这耽搁不了多久,再说让水手们发一笔财也是好事,这能让他们接下来多卖点气力!”
“好吧!”须陀笑了笑:“我也有些怀念当初在捕鲸船上的旧时光了!”
几分钟后,位于甲板上的水手们看到了一根冲上天空的水柱,甲板上顿时一片欢呼,水手们飞快的将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尺长的绳索放在专门的木桶里,还有鱼叉、投矛、浮标搬到船舷的小划艇旁,然后摇动咯吱咯吱的滑轮,将一条条小划艇放到海面上,然后水手们就飞快的划动船桨,向鲸鱼群水准所在的方位划去。
这时完成一次呼吸的鲸鱼重新沉入水中,它们将等到下一次呼吸才会重新浮出水面,这之间的间隔大概有大概十分钟左右,当划艇们靠近这些巨兽的时候,水手们都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第一条划艇的舵手一直坐在船头,这时候他会投出鱼叉——受惊的鲸鱼马上会潜到水里去,它巨大的尾鳍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拍下,溅起如山一般的波浪,将临近的划艇上的人淋得透湿。然后它一直潜下去,潜下去,鱼叉尾端的捕鲸绳被扯得飞快,甚至把系缆柱摩擦得冒烟,惊惶的水手们害怕会烧着,往上面泼海水。
当这头受伤的鲸鱼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所有的小艇们都围拢了过来——浮标已经标志了他大概的位置。水手们用特制的标枪对其猛刺——标枪的锋刃足足有四尺长,打磨的轻轻一擦就能割破手指头。有经验的水手们高呼瞄准它阔鳍的后面——那儿是鲸鱼的要害。吃痛的巨兽开始挣扎,疯狂地乱跳,那时候它可以轻易地把临近的小艇打碎。整个捕鲸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每次鲸鱼被刺中后它就潜入海中,要等它再次浮起才能进攻,如此重复了二十余次,这头巨兽才精疲力竭的漂浮在海面上,此时天色已经将要黑了,船上的水手们已经轮替了两次,有三个人受了伤,不过幸运的是没人丧命。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何五向须陀问道。那头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兽几乎和青鱼号一般大小,它不时发出痛苦的鸣叫声,血液汩汩的从伤口流入海中,即使到了这种状态,也让人感觉到一种真正的敬畏,那是人类对自然界顶端生灵的仰视。
“看来我们得连夜干活了!”须陀笑道:“这么多血流入海中,肯定会引来许多可怕的家伙,让人把底舱的火把点起来,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