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得对,立刻派人前往瓜州求援!”张全文冷声道:“甘州乃河西锁钥,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来人,城中十六以上,四十以下的男丁立刻征发,编入军中;其余老弱妇孺,分别守碟,打制兵器,以备贼人攻城!”
门外的声音将张全文身上的睡意顿时驱散了,他一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刀,一手拿起外衫,一边穿衣一边喊道:“是那边的烽燧,举了多少火?”
“日你娘!”候莫的脑子好像有一颗炸弹爆炸了,他怒吼了一声,向那吐蕃武士扑了上去,那吐蕃武士娴熟的将矛尖对准了候莫,但候莫似乎根本没有看见矛尖一样,就这么扑了上去,矛尖顿时刺穿了他的小腹,但巨大的冲量也将那吐蕃武士扑到在地,两人滚作一团,然后撞断了栏杆,从烽燧上摔了下去。
甘州,大斗拔谷,烽燧。
“刺史,刺史!刺史,大事不好了!”
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将张全文从睡梦中惊醒,他掀开缠绕着自己脖子的白皙手臂,从床上跳了下来:“什么事?”
“没用的东西!”张全文骂道,他飞快的在小妾的帮助下穿上衣鞋,出得门来,也难怪他这么恼火,依照当时的烽燧制度,烽火不但可以传递敌人的方向,道路,还可以通过烽火的多少,禀告敌兵大概得数量,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烽燧遭遇的情况应该很危急,否则不会这个样子。他去后院马厩上了马,便从后院门往西门而去。
刘五的笑容消失了,他也感觉到了,在风雨声的掩盖下还有另一种声音,那是踩在枯枝败叶上的细碎声响。在甘州镇兵当值五年来,他从未如此恐惧,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蕃、蕃贼!”刘五的声音抖的和他的身体一样厉害,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吐蕃的袭击者。
“回禀刺史!”曹刚是当地兵府的折冲校尉,曹姓又是世居于此地的豪族,他对甘州当地的情况十分了解,此时的他面色极为难看:“西南那边的确是祁连山脉,可那边还有一条山谷,通过那条山谷可以穿越祁连山,前往青海。前朝炀帝征讨吐谷浑,就曾经经由那条谷道来甘州,然后回长安的!”
张掖城(甘州治所)。
“快,把举火,警告州城的守兵!”候莫扑到墙边,掀开芦席,露出下面的一堆浸透鱼油的干芦苇来,然后从腰间翻出火镰和火石来,用力敲打起来。此时刘五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楼下传来的喊杀和惨叫声,显然,吐蕃的袭击者已经冲进了烽燧的下层,那儿是守燧士兵和他们家属的住所。听到自己的袍泽和家人的惨叫声,刘五咬紧牙关,拿起靠在墙上的长枪,不过他没有冲下去,而是挺起枪尖,对准楼梯的出口。
“怎么回事?”刘五问到:“干嘛不下去?你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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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难道是吐蕃人杀过来了?”张全义也明白过来了,作为河西走廊上的重要城市,张掖不光是连通陕西和西域的通道,跨越祁连山脉,沟通青海地区和河西走廊的谷道也位于其域内。当然,这条谷道的通行难度无法和河西走廊相比,如果吐蕃人翻越谷道控制了甘州,那就等于从长安通往西域的这条最近的道路被切断了。
裴行俭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冷静的观察着墙上的地图,半响之后方才道:“程都督,蕃贼此番用兵颇为用险呀!”
“有点不对劲!”候莫喃喃的说。
经过简短的军事会议后,陇右的唐军立刻采取了行动,以右领军卫中郎将程务挺为主将,派出了四千援兵前往,不过程务挺一改往日果决迅速的作风,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他抵达了甘州附近之后,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给甘州解围,而是先修筑营垒,同时派出游骑袭击吐蕃人的打粮和樵采小股部队,局势僵持了起来。
候莫应了一声,脱下羊皮外袍和兜帽交给刘五,都到楼梯口,转进去一半突然停住了,阵阵冷风飒飒响彻林间,他的衣服在背后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他很清楚,甘州的初春雨水比冬雪有时候更可怕,只要有皮斗篷和帽子就能挡住雪,而春天的雨水就不一样了,它会无声无息地渗透羊皮和布料,转进你的骨头里。如果你不迅速擦干身体,再灌上一大杯热乎乎的酒水,好好烫个脚,睡一觉。你就会发抖、牙齿打颤、剧烈的咳嗽,浓痰和血会从你的口中流出,就好像你的生命一样!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候莫终于从下方传来的脚步声,他精神一振,对下下面的楼梯吼道:“刘五,你这混球又来晚了,至少晚了两刻钟!”
“好了,别废话了!”刘五喝道:“你快下去歇息吧!记得明早上来换我,别忘了!”
候莫已经是第三次低头去看楼梯了,可是还没看到接替自己守夜的人的身影。天空正下着雨,虽然他披着羊皮袍子和皮兜帽,但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寒气往骨子里钻,觉得透心凉。
“是西南方向!”门外的仆人声音也是极为急促:“具体举了多少火还不知道!”
“裴公,必须立刻出兵,越快越好!”说话的是个满脸浓密胡须的红脸汉子,只见其满脸激愤的说:“甘州乃河西锁钥,一旦有失,不但长安通往西域的道路断绝,而且陇右亦将两面受敌,蕃贼若与突厥叛军联合,大唐西北都无宁日!”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做得好的话,相信应该不远了!”
“呵呵呵!”韩王笑了起来:“大将军如此果决,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韩王殿下!”王文佐笑道:“吐蕃的优势无非是兵士吃苦耐劳,坚韧耐战,兵甲坚利,将帅堪用,身居险地。弱点便是君弱臣强,户口稀少,府库匮乏。他若是据守青海,蚕食陇右,倒是不那么容易对付。可他现在行险去攻打河西,就是以短攻长,自寻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