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墨画名义上,便成了此届所有太虚门弟子的“小师兄”。
一众弟子心情复杂,神情各异。
一向低调行事的墨画,也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心里有一点忐忑,还有些困惑。
那一瞬间,他真的有点怀疑。
自己的爹,或者是娘亲,会不会就是荀老先生遗失在外的血亲。
自己是荀老先生的,不知道多少世的孙辈?
不然荀老先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墨画有些糊涂。
“但从实际修道产业的层面来说,一般定制灵器,存在成本、形制、尤其是阵法,等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根本没办法量产……”
年纪小,悟性高,天赋极好,又十分刻苦。
“是。”顾师傅颔首,便为墨画解释道:
“修为越高,阵法越精湛,能力越强,将来能做的事才更多。”
顾师傅有些感慨道。
这就是荀老先生说的,身为小师兄,要拿出“一览众山小”的气度和胸襟。
一千多道目光,又如万箭齐发一般,齐刷刷地看向墨画。
“你的阵法,虽然已经不错了,但还是不够,要再多学多练,学得越多越好,练得越扎实越好。”
“鲲鹏蓄势而待天命,方能抟扶摇而上,背负青天,冲破九霄。”
“阵法服务于灵器,阵法的功用,由灵器主导。”
“一个阵师,一天根本画不了几副阵法。”
“你要记住,伱是乾学八大门之一,太虚门的弟子。从今以后,更是一整届太虚弟子的‘小师兄’……”
这几个弟子,因此都谦逊了许多。
荀老先生看了一眼墨画,叹了口气,宽声道:
荀老先生简直不敢想。
而墨画油盐不进,一些激将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不在意。
而师父“学以致用”的教诲,墨画也没忘。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以特定材料,特定尺寸,特定形制,特定工序,来与阵法进行完美适配。”
墨画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二品高阶阵图么?”
顾师傅有些意外,点头道:
“没错,但正因为一般定制灵器,无法量产,所以才叫‘定制灵器’,以此与‘制式灵器’相区分。”
若是如此再学个几十或是上百年,等墨画真正长大,修为高了些,阵法得高深到什么地步……
“定制灵器则不然,成本高,形制特殊,功用也特殊。上面的阵法,对一般阵师来说,也太难了,所以几乎无法量产。”
“你的修为,还太低了……至少要修到筑基中期。”
荀老先生把“小师兄”三个字,咬得很重,以此着重强调了一下,给墨画强化这种认知。
功课做不完,那阵法的考核,自然会得差评,对年终的考评,也会有影响,从而进一步,影响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
但这群弟子忘了,荀老先生有言在先:
墨画皱了皱眉,“因为修道产业的问题?”
墨画略作沉思,缓缓点了点头。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荀老先生竟然默许了墨画的做法。
双倍不行,那就三倍。
墨画目光一震,若有所思。
他不在,或是教习不在,整间传道室,就由墨画说了算。
旬休的时候,墨画就会跑一趟清州城,和琬姨问好,若是有机会,再见见顾师傅,聊聊阵媒的事。
这个姓墨名画的“小师兄”,表面看着柔柔弱弱,白白嫩嫩,一脸单纯,很好欺负的样子。
……
以太虚门为主,最远也不过乾学州界边缘的清州城。
墨画叹气。
荀老先生目光一冷,“我去功勋阁查过了,你现在的功勋,大多都是画阵法赚的。”
“那有没有,专门服务于阵法的灵器?”
大家互相之间,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
他的活动范围,仅限在乾学州界内。
荀老先生似乎看出了墨画的顾虑,便道:
墨画果然挺胸抬头,自信满满起来。
“改天地格局,逆苍生命运,而不仅仅只是,杀几個罪修魔修……”
“不要没事总往外面跑,容易分心。”
“这样吧,你留在宗门,安心学阵法,阵图……我都给你,不用你再花功勋买了。”
墨画全神贯注之下,阵法不仅学得快,而且练得也异常扎实。
荀老先生见墨画神色犹犹豫豫的,便想着不能光给他“禁足”,也要给点好处,以免这孩子心有怨气,便又破例道:
电光火石之间,他总算想明白了,前些时日,荀老先生为什么那么生气了,还一副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
弟子们震惊了。
更不敢在宗门内,对墨画动手。
“小公子果然思维敏捷,心思细腻……”顾师傅先按照惯例,稍显刻意地夸了墨画一句,而后道:
“阵媒也好,灵器也好,都只是为了修道门类的发展,由修士自行定制的规范……”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慢慢增长。
你只是“小师兄”,不是教习,更不是长老,哪来这么大的权力?!
于是便有弟子,将这件事,上报给了荀老先生。
墨画有一点心虚。
“更何况,我又没让他们喊‘大师兄’,只是喊声‘小师兄’,有什么问题……”
剑阵!
晋升筑基中期的瓶颈,也近在眼前了。
一般情况下,墨画都懒得理。
平静的宗门生活中,唯一不枯燥的,就是同届弟子,因不满他这个“小师兄”,故意来找茬了。
而荀老先生一有空,就会把墨画喊到身边,考教他一些五行八卦上的阵理,以及检查一下,他阵法的练度。
乾学州界出不去,悬赏做不了。
被这么折磨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他们心里也就有数了。
“嗯。”顾师傅点头,“修界通常的灵器,都是‘制式灵器’,这种灵器,炼制材料,尺寸,工序,以及适配的阵法,全都是固定的,有自身的规范。”
“还有一件事……”荀老先生看着墨画,忽而又道,“火佛陀的事,我知道了。”
领悟得极快,同时根基又极扎实。
有关阵媒的事,墨画但有所问,顾师傅言无不尽,对墨画的一些请求,也是有求必应。
“以权谋私”的事,墨画真敢做,关键荀老先生,他还真就包庇。
墨画顿时愣住了,张大了嘴巴。
荀老先生见墨画目光通透,显然将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微微颔首,便道: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安心修行,学阵法,不允许离开乾学州界了。”
正因为学得差,所以认不清差距,看不到自己的阵法实力。
墨画嗫嚅道,“可是……”
觉得大家年纪相仿,墨画甚至比他们还小,阵法水准再高,又能高到哪去,因此并不把墨画放在眼里。
“这样,才好量产。”
而且还很危险……
此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阵法课上刁难了。
“尤其是阵法,”顾师傅摇了摇头,感叹道:
顾师傅苦笑,“剑阵是极特殊的阵法,而且都是剑道世家的核心传承,我一个炼器师,哪里有资格见过……”
他们不敢对墨画说太狠的话。这算辱骂同门,是要受罚的。
这群弟子也没办法。
那些阵法学得好的弟子,墨画随便开口说两句阵理,他们便心里有数,知道墨画阵法造诣的不凡,不敢造次。
墨画意识到一个问题:
“所谓定制灵器,万一批量炼制,不也就成了‘制式’灵器了么?”
“顾师傅,您见过剑阵?”
“不遭人妒是庸才,韬光养晦,固然是好事,但该出的风头要出,该争的位子也要争。”
“这么一说,阵媒是灵器,灵器是阵媒?”
顾师傅愣了下,这下倒是诚心道:
“小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墨画开心得不行,心中也对荀老先生更是感激。
上完课后,荀老先生又道:“墨画,你留一下。”
“灵器泛用,才好卖出去;材料普通,产地限制小;材料廉价,成本就低;阵法简易,是个阵师就能画,就算不会,学个十天半月,也能轻松上手。”
顾师傅有空,也会从孤山城,回到清州城顾家。
荀老先生历经数百年沧桑,早已古井不惊的心中,此时竟一时心潮澎湃,生出强烈的期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