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
呜咽的风声自耳边吹过,轻佻含笑的女声响起在了身侧打断了许元的思绪,恍然回神,却见天边的地平线上,一座伫立于峭壁之上的宏伟巨城依稀可见。
离开洞窟之后,二人也便没再遮掩气息,以源初的速度朝着镇西府城一路狂飙。
不过一个时辰,镇西府城已经快到了。
收回视线,许元轻声反问:“指什么?”
少女澹笑嫣然:“自然是指先前那牧兴尘,你信任他?”
许元略微沉吟,模棱两可的回道:
“他先前交代的信息基本能与我们所掌握对上号,而且从逻辑上来看,虫圣之事也能互成因果,没有漏洞。”
听到这话,少女抬起纤长手指点了点天际边的那座堡垒巨城:
“所以你准备去给镇西军汇报这个情报么?”
许元略显古怪的瞥了身侧宫装少女一眼,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有些好笑的反问:
“你没看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信他么?为什么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少女清媚面容略微蹙眉,眼神带上了些许不满。
将对方的微表情收入眼底,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悠然说道:
“还有,你也别在这演戏了,就算要通报,我也不会拿监天阁的名头去做担保的。”
“.”
沉默一瞬,天衍面容上那股清媚消散,撇了撇嘴,低声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元冲着她眨了眨眼,笑道:
“因为你不了解天夜,所以演技再好也只能模仿她的形,而仿不了她的神。”
天衍神色清冷,冷笑一声:
“哈这么说来,你对她倒是挺了解的?”
看着对方眸中的那一抹冷意,许元神色依旧自若,悠然笑道:
“我记忆都是残缺的,自然也对她不了解,不过我却是知道,她不会问这种问题。”
天衍面色略微缓和,不过眸中带着一抹质询。
许元耸了耸肩,道:
“那个妖女比起红颜知己,更像是一个若即若离的见证者。”
“.见证者?”
“这些天伱没有发现她的习惯么?”
“废话少说!”
“好好好。”
迎着对方那凶恶的目光,许元行了個法国军礼,悠然笑道:
“那妖女除了会护我安全以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方设法的搞你和我的心态,根本没有提供任何实际的帮助。”
说罢,许元狭长的眼眸闪过了一抹无奈,柔声说道:
“作为监天阁圣女,你应当清楚未经历断层之前的监天阁有多么恐怖的底蕴,也应该清楚天夜若愿认真介入,能对现在的局势起到多大的作用吧?”
比起天夜那十息的变身时间,她所掌握的情报才是重头戏,甚至可能已经到了能够影响整个大漠局势的地步。
若是这妖女愿意诚心诚意的帮他,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压根不需要费那么多周折。
比如牧氏商会用了什么秘法夺得了虫圣血脉,又比如牧兴义为何能在一个月时间直接破圣。
天夜她知道很多事情,甚至她还能够通过柳木鬼刃,反向定位牧兴义一家三口的位置。
但她却只是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就宛如一个若即若离的旁观者。
如同看一部电影,妖女注视他的每一个抉择,注视着他在这世间的沉沦起伏。
这些天许元偶尔会有冲动征询天夜的意见,但却都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若天夜真的帮他,那她也就不再是那个能够让他破防的妖女了。
察觉到他某种复杂,天衍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目光有些愤愤,但却什么都没说。
在魅神幻境中,这王八蛋便是凭借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到处沾花惹草,骗了好多佳人的芳心。
她讨厌这样的他。
但话又说回来。
若许元没有这样的观察力,她也不会对他如此沉沦。
这家伙,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啪。”
一声乍起在眼前的响指让天衍猛然回神,嗔了他一眼:
“干嘛?”
许元笑呵呵的望着他,轻笑着说道:
“我们不能再往前飞了。”
“为什么?”
“你没察觉到周围的炁机变了么?”
许元有些好笑的挣脱了二人间的源炁束带,一边朝着地面落去,一边朗声笑道:
“镇西府城周围已经禁空了,剩下的路我们慢慢走过去吧,这种多事之秋我们最好还是遮掩一下身份。”
二人落地,许元周身的劲风在地面掀起了一阵狂乱的飞沙,天衍翻了白眼,嫌弃的一挥袖跑风沙击散,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每次落地都非得故意搞这么大的动静,觉得这样很帅?”
许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前世住宿舍遗留下来中二习惯被直接戳破,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天衍对于他的表情很满意,勾着红唇琼鼻轻哼,顿了一瞬,又转而问道:
“许元,你接下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指虫鬼一家三口,还是指现在整个大漠的局势?”
“都有。”
“嗯这事挺复杂的,慢慢说。”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抬了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烈日当空,黄沙埋骨。
镇西府城一带作为数十年前,大炎与西漠战争的最前线,无数生灵于此陨落,风沙一吹,时常可见那埋葬在沙堆中的森然白骨。
目光掠过于靴下碎裂的头骨,斟酌了半晌的许元终于缓声开口:
“天衍,你觉不觉得这大漠聚集的强者有点太多了?”
天衍黛眉微挑,目光略微肃然:
“嗯,现在整个大漠已经汇聚了四名圣人,蜕凡应该会更多”
“可不止四个圣人。”
许元笑着打断了少女的话语,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轻声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肯定有我的道理。”
说着,许元目光悠悠的眺望了一眼东北的方向,缓声问道:
“你觉得现在整个大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哪?”
“北境和帝安。”天衍不假思索。
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准确点来说,只有帝安城。对于北境的关注只能算是帝安的衍生。
“于宗门一方而言,朝廷对北境三洲发动的“吞并”战争,在北境宗门葬掉那三十万精锐之时便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大势已成,朝廷完全对于北境的肃清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真正吸引天下人瞩目的其实只有那位已然快要油尽灯枯的当今圣上,关注他会不会在临死之前对宰相发动清洗。
“若是选择动手,朝廷内部分裂一起,当今圣上与我父亲的中兴之治也便会一朝化为乌有,朝廷对于宗门一方威胁程度也会十不存一。”
话语至此,
许元侧眸瞥了少女一眼,声音幽然柔缓:
“以上,是宗门想要看到的未来。
“但,
“如若皇族与相府之间的矛盾,是我父亲和圣上二人给天下宗门设的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