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仪摇了摇头:“我现在哭还有用吗?”
胡不为抿了抿嘴唇,哭解决不了问题,此次朝中的风云变幻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他虽然有所觉察,但是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徐凤仪咬牙切齿道:“倘若不是你权力熏心,又怎会和李家扯上关系?我们好端端的儿子偏偏要和李家那个瘫痪的女儿订亲,只是订亲倒还算了,你竟然趁着我回金陵期间,将儿子送到西川去,胡不为啊胡不为,枉你精明一世,老来竟是如此的糊涂,是你一手将儿子推入了火坑之中。”
胡不为垂下头去,低声道:“我让他去西川,是担心朝廷的变动影响到咱们胡家,若是咱们老胡家遇到了麻烦,至少还能够保全这根独苗。”
“你以为李天衡会善待他?过去李天衡之所以愿意和咱们结亲那是因为你是大康户部尚书,手握大康财权。现在大皇子继承皇位,太子被杀,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未来会怎样还不知道,想当初皇上废黜大皇子的时候,你跟着没少说话,如今大皇子得势,未必肯放过你。此次李家公然谋反,表面上正义凛然,打着清君侧立正统的旗号,可实际上大皇子才是正统,李天衡割据西川,据西川之险,短期之内自然无忧。他若自立为王,咱们胡家对他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我可怜的孩儿啊……”徐凤仪说到这里,心中一酸,不禁潸然泪下。
胡不为对妻子说得这番道理早已明白,他自问机关算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没有料到李天衡谋反。之前将儿子送到西川,无非是想给胡家留条后路,现在看来,无异于等于亲手将儿子送入虎口。李天衡的为人他非常清楚,此人坚忍果决,做事雷厉风行,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轻易更改,割据自立显然不是突然的决定,此前李天衡肯定经过深思熟虑,而且做足了准备。
想起李天衡此前送给自己的那幅对联,南桥头二渡如梭,横织江中锦绣。西岸尾一塔似笔,直写天上文章。这对联如今看来真是满怀深意。江中应该指得是大康,二渡莫非指的是太子龙烨庆和大皇子龙烨霖,上联指的是这两位皇子在江中来回奔忙,可是真正可写天下文章的却是西岸尾的宝塔。如今才知道西岸值得是西川,宝塔是他李天衡。胡不为心中暗叹,李天衡胸怀异志,早有反意,自己为何如今方才悟到。
其实这对联的下联只是胡小天无心所对,当时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经过胡不为现在的解读就有了预言的意义,这就和古人写了错别字,到现代全都变成了通假字一样,过分解读的缘故。
胡不为现在的局面有些进退两难,新皇即位,正是臣子争相效忠的时候,今日传来李天衡拥兵自立的消息,自己应该做得就是马上公开断绝和李天衡的关系,可现在他儿子还在李天衡的治下,不免有所顾忌,若是触怒了李天衡,以他的性情很可能会迁怒于自己的儿子。
徐凤仪看到丈夫始终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焦躁:“你倒是说话啊!咱们胡家只有这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可怎么活啊!”她抽噎了一声,抹干眼泪道:“我今晚就去西川,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将小天平平安安地带回来。”她猛然站起身来。
胡不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凤仪,不要胡闹!”
徐凤仪摔开他的手掌怒道:“我胡闹?不是你将儿子送到了西川,我会胡闹?你不敢去,我去!你现在就给我写一封休书,我徐凤仪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和你们胡家无关。”儿子是娘亲的心头肉,徐凤仪想到儿子在西川时刻都有性命之忧,更是如坐针毡,恨不能胁生双翅,立马就飞到儿子身边。
胡不为道:“凤仪,小天也是我儿子,我心里一样焦急,一样担心,可是担心又有何用?我已经让胡天雄率人即刻前往西川,争取将小天救出,即便是救出他,京城他也是不能来了。我曾经的罪过大皇子,他登基之后,肯定会重用过去的那班近臣,我看周睿渊十有八九会成为当朝宰相。若是他当了宰相,我定然捞不到好处。”想起当初周睿渊被贬之时,自己曾经狠狠参了他一本,虽然出发点是因为当初周家悔婚,当时他以为周睿渊会就此销声匿迹,再无出头之日,却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被废的大皇子龙烨霖居然成功登临皇位。所以说做人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胡不为已经为自己昔日的所为懊恼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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