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凡奇鼻子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是孩儿没用,没有为娘治好眼睛。”
常老太太笑道:“傻孩子,你又不是郎中怪你作甚?再说了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今年都六十三岁了,就算现在撒手西归也没什么可惜的。”
“娘,大过年的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孩儿还要伺候您长命百岁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想你伺候,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整天围在一个老妈子的身边,成何体统。”
常凡奇心中黯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怕再无前途可言了。
老太太道:“你不要以为我糊涂了,什么事都瞒着我,其实我心中清楚着呢,这里是东梁郡,是大康的地盘儿,此前你驻守的是东洛仓,你把东洛仓给丢了,现在咱们娘俩儿已经成了胡大人的俘虏对不对?”
常凡奇一直以为母亲糊里糊涂的,所以从未告诉她真相,只是不断编织谎言,想让老娘安心,却想不到老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满脸羞惭道:“孩儿无用,让娘亲跟着受辱了。”
老太太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受辱的地方,胡大人他们对咱们娘俩一直也都尊敬有加,客气的很。”
常凡奇道:“那是他别有居心。”
常老太太道:“还不是因为欣赏你的能力,娘知道,你应该高兴才对,若是在别人的眼中你连一点价值都没有,恐怕你我母子也活不到现在。”
常凡奇点了点头,老娘果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常老太太道:“儿啊,其实咱们常家的祖上乃是大康名将常镇山,后来常家历经沉浮也始终在大康效力,直到你爷爷那一代看淡功名,咱们的家乡燕州过去也隶属于大康,后来大雍高祖薛九让才自立称帝,创立了大雍王朝,咱们也就成了大雍的子民,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我曾经听你爹说过,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什么大雍大康,喝得都是庸江水,信得都是圣贤道,其实都是一家人,真正的敌人乃是黒胡、沙迦那些异族。这些年来中原之所以被异族侵略,还不是因为内部分裂,彼此都想着自己的利益,为王者真正考虑百姓的又有几个?”
常凡奇默然无语。
常老太太道:“你爹在大雍投军,始终不得志,受尽打压,最后郁郁而终,你虽然勇猛过人,但是在大雍也很久没有得到重用,驻守东洛仓之后,那秦阳明嫉贤妒能处处对你打压,娘一直都看在眼里。其实这中原天下,未必一定要姓薛,也未必一定会是姓龙的,只要是有能力者,谁都可以做皇帝,只要这个皇帝能抵御外族侵略,能带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老太太说出了最质朴无华的道理。
常凡奇道:“是孩儿自己无用。”
常老太太道:“儿啊,娘知道你之所以留在东梁郡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若是当真还想返回大雍,就不用管我,自己伺机逃走就是。”
常凡奇摇了摇头道:“孩儿怎能不管娘,再说孩儿就算逃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东洛仓是在我手中失去,已经是死罪难逃,更何况孩儿还受胡小天的胁迫,亲手将秦阳明送到了他的手里。”
常老太太道:“你爹临终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士为知己者死,一个人纵然再大的本领如果遇不到欣赏自己的人,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些日子我悄悄观察胡小天,他虽然贵为一方之主,可是平易近人,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对咱们母子也是关怀备至,儿啊,不是娘劝你投诚,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不能就这样庸庸碌碌地过上一辈子。”
常凡奇低声道:“娘,孩儿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常老太太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大年初一,一帮部下大清早就过来给胡小天拜年,胡小天提前让维萨准备了红包,分发给众人,应酬之后叫上维萨前往诸葛观棋那边拜年。
两人来到通往诸葛观棋家的巷口,正看到诸葛观棋夫妇二人从外面回来,原来两人一早起来就去兵圣庙给先祖上香去了,诸葛观棋笑道:“我们正想着去给主公拜年,想不到还是您先到了。”
胡小天笑道:“弟弟给兄长拜年原本就是应该的,观棋兄,嫂子,有没有红包啊?”
洪凌雪格格笑道:“有的,有的!”亲切抓住维萨的纤手邀请他们到家中去坐。
来到诸葛观棋的书斋内坐下,胡小天道:“其实我昨儿就想过来,可是想想观棋兄长途跋涉归来,需要好好休息,再说和嫂子肯定也有不少话要说,所以就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