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机和城府往往随着年龄而不断增长,即便是明明知道对方说得是谎话,却仍然不会当面揭穿,薛灵君已经习惯了,虚与委蛇,表里不一,她内心的真诚早已被深藏在妩媚多情的外表之下,甚至连她自己都忘却了真诚的样子,出于种种的目的,她必须要不停伪装下去,可她又发现,一个女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男人通常都不喜欢比他聪明的女人,可是如今的自己就算努力装得迷惑,别人也不会相信。
“难道是黒胡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薛灵君心中暗自冷笑,胡小天先将矛头指向自己,等到黒胡使团走了,又倒打一耙,将罪名指向黒胡,此子可真是阴险。
胡小天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君姐可有燕王的消息?”
薛灵君微微一怔,胡小天这样说难道意味着二哥和这件事有关?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谋害母后,意图颠覆朝廷,早已为大雍所不容,不知此时逃到了哪里。”薛灵君不知薛胜景的下落是真,可是这些罗织得罪名连她也不相信,当初发生在慈恩园的一切,她全程目睹,自然清清楚楚,薛胜景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在场的又有哪一个干净?包括她自己在内,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薛胜景和李沉舟其实没有任何的分别,同样的野心勃勃,只不过薛胜景成为了失败者。
然而薛胜景的逃离并未让李沉舟心安,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对薛胜景的追查,可薛胜景也的确有过人之能,不但顺利逃出了慈恩园,而且至今逍遥在外,薛灵君甚至怀疑,他仍然潜伏在大雍国内,自从李沉舟执掌大权以来,国内风波不停,这其中多半都是薛胜景在背后策划,这位二哥的潜在实力超乎他们的想像。
胡小天道:“他应该人在黒胡。”
薛灵君也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而且最早传出这消息还是她和李沉舟商量之后的决定,他们要给燕王扣上里通外国的帽子,让他在大雍永世不得翻身。薛灵君叹了口气道:“无论怎样,他毕竟是我的二哥,在我心底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胡小天道:“潜入天机局,盗走大康国宝,焚毁七巧玲珑楼的除了黒胡梵音寺高手之外还有一个叫向山聪的人。”
薛灵君秀眉微颦,她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胡小天道:“你还记得渤海国发生的事情吗?”
薛灵君点了点头,她怎会不记得,当年正是薛道洪新君上位,他将矛头指向燕王薛胜景和自己,利用聚宝斋的事情制造事端,如果不是胡小天出面,恐怕二哥在那次就已经栽了跟头,而自己极有可能死在渤海,想起那段往事,薛灵君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歉疚,无论她承认与否,自己都欠了胡小天一个天大的人情,而在渤海国的那段时间,也是他们两人放下彼此间的戒备,合作无间的时候,薛灵君甚至为他心动过。
胡小天也在回忆,那时的薛灵君对自己并无歹意,那时的薛灵君比起现在也要可爱许多,他低声道:“天下人都知道燕王创立了聚宝斋,可是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核心产业乃是燕熙堂,向山聪就是燕熙堂的掌柜,也是燕王最得力的亲信。”
薛灵君幽然叹了口气道:“二哥的事情我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胡小天微笑道:“人往往是这样,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别人,可通常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在渤海国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非常了解君姐了。”
薛灵君呵呵笑道:“一个女人若是被男人什么都看透了,岂不是没有了神秘感,也就失去了吸引力,你说对不对?”
胡小天发现薛灵君相当的自恋,任何事情总会不由自主扯到她自己的身上,他无意在这种话题上纠缠,继续道:“有证据表明,劫持西玛公主,潜入天机局七巧玲珑楼,盗走大康国宝的人就是向山聪。”
薛灵君心中暗忖,胡小天根本就是在说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乃是自己的二皇兄薛胜景,她眨了眨双眸,轻声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丢了什么宝贝?”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涉及到国家机密,不方便说。”
薛灵君道:“那就算了,我那个二哥素来喜好搜集奇珍异宝,看来现在仍然不改初衷。”
胡小天微笑道:“只怕不仅仅是搜集奇珍异宝那么简单,君姐,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说大雍当年之所以能够开疆拓土,是因为有一股神秘力量相助,这些年来,这股神秘力量一直都在背后操纵。”
薛灵君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胡小天道:“只是传闻罢了,或许根本没有这回事,或许连君姐也不知道。”
薛灵君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无凭无据的传闻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君姐可能还没真正体会到流言的可怕,”
薛灵君叹了口气道:“天下间只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流言的可怕了。”她的命运和流言就分不开关系,在人们的眼中,她是一个扫把星,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这些谣言毁掉了她的青春年华。
胡小天道:“其实我没有想到君姐会主动登门来找我,新近有不少关于你我的流言。”
薛灵君呵呵笑道:“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
“我不怕是因为我身边的人对我非常信任,她们相信我的品格和做派,可君姐身边的人是否会对你深信不疑呢?”
薛灵君的内心如同重锤击中,连心跳的节奏都为之改变,她知道胡小天在暗示自己什么,李沉舟的性情多疑善妒,现在自己和胡小天的流言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此事难保不会传到李沉舟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胡小天道:“君姐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