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宽从头到尾都没有闪避的动作,任凭薛灵君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脸上,直到薛灵君的手掌被他的面庞反震得红肿,她方才停下手来,在石宽的面前蹲了下去,红肿的双手捂住面庞,无声啜泣起来。
石宽望着薛灵君,虎目中流露出些许的怜悯,低声道:“有人让我转告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雍皇室的清誉全都在殿下的一念之间。”
薛灵君的内心在泣血,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自以为已经随着皇兄死去而永远掩盖起来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却重新被人揭开,她感觉自己宛如赤身裸体地跪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四周全都是世人唾弃的声音,鄙夷的眼光,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无比艰难。
“谁写的这封信?”如果薛灵君的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现在石宽早已被碎尸万段。
石宽道:“长公主殿下只管放心,这封信的内容只有写信人知道,他让在下转告长公主,希望长公主早做决断,彻底断绝了和逆贼的联系。”
薛灵君点了点头,心中已经猜到写信人是谁,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冷风吹过,被她撕碎的信纸宛如蝴蝶般飞起,从她的脚下掠过,有些贴在了她的貂裘之上,宛如一颗颗的污点,在白色貂裘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若是在过去,素来爱洁的薛灵君绝对不会容忍,可是现在的薛灵君却无所谓,因为她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千疮百孔。
薛灵君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挺直腰杆,可是却总觉得在自己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那是亡夫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嘲讽和鄙夷,薛灵君瞬间感到万念俱灰,甚至连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她后悔自己为何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石宽此时却又拿出了一封信,依然双手呈上,恭敬道:“长公主殿下若是心境平和,现在可以看看这封信了。”
薛灵君望着那封信,竟然有种畏之如蛇蝎的感觉,她向来自认智慧超群,在大雍朝内少有臣子能够入得她的法眼,直到今日方才意识到,昔日在她眼中那些平庸的臣子却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有些人只是韬光隐晦等候时机,他们的手中其实掌握了太多的秘密和隐私,轻易不会动用,一旦有所动作必然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李沉舟再次来到了长公主府前,黄昏时分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雪,站在雪地中遥望着有些模糊的府门,李沉舟的眼前却浮现出一个衣着单薄走在漫天飞雪中瑟缩发抖的女子,他的内心一阵狂跳,虽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可是他却知道那是简融心,猛然闭上双目,再度睁开的时候眼前的幻象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沉舟摇了摇头,自己这段时间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不知为何,这段时间简融心的影子总会不由自主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过去还只是偶然在夜里,现在不但变得越发频繁,甚至连白天也会看到简融心的幻象,李沉舟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本以为会反复出现的那个影子是薛灵君,毕竟她才是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才应该是让自己最为刻骨铭心的那个,可是时间却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隔阂也似乎越来越深,甚至连薛灵君的面容都在他的记忆中开始变得模糊了。
李沉舟静静望着长公主府的匾额,在他心中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走过去无非是遭遇到再次拒绝罢了,李沉舟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街角处传来马车的銮铃声响,举目望去,却是长公主薛灵君的座车向府门的方向而来。
李沉舟准备接受再次擦肩而过的现实,却没有料到马车居然在自己的身边停下,车帘缓缓掀起,露出薛灵君异常憔悴苍白的面容,一双凤目静静望着李沉舟,包含着难以言明的情愫。
李沉舟望着薛灵君,唇角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雪大了,进来歇歇吧!”
炉火正熊,外面虽然是雪花纷飞,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李沉舟坐在那里,表现出少有的拘谨,他听得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薛灵君正在更衣,李沉舟闭上双目,脑海中回忆着昔日两人缠绵欢好的场景,可是心头却没有昔日的火热和冲动,他攥起双拳方才发现自己掌心冰冷。
珠帘轻动,薛灵君换上了一身红色长裙,****半露,纤腰盈盈一握,婷婷袅袅走向李沉舟,看得出她特地装扮过,樱唇如火,俏脸之上也轻施粉黛,脸色显得好看了许多,美目流转顾盼若兮,妩媚风情不减昔日。
李沉舟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兰香,可心中却产生了一种难以道明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