饴汤铺子里,凝烟还在仔细向陆云霁问着自己祖母的事,“我祖母她身体可好?”
陆云霁点头,“老夫人身体很硬朗,就是惦着你,我启程前她还叮嘱我照看你。”
凝烟心里发酸,满满的内疚,她远嫁到这里,不能在祖母膝下尽孝,反要祖母替她操心。
她眼眶不自主的变红,陆云霁心疼不已,安慰道:“总归如今我也在这里,我,你叫我一个陆二哥哥,我总会照顾你。”
凝烟抿住唇角,轻点了下脑袋问:“你与我二妹也该定亲了吧。”
陆云霁皱眉。
“我不会和沈凝玉定亲。”看到凝烟轻蹙起的眉心,他语气轻松的说:“你们都是我妹妹。”
凝烟欲言又止,恰好店家也做好糖水端了过来,她便打住了话头。
“客官请慢用,还有这糖也包好了。”
“多谢。”凝烟轻笑道谢。
陆云霁看着那一满满包用油纸包起的饴糖,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是爱吃糖。”
凝烟脸微微发红,“就是这糖没有永水巷口阿婆卖的好吃。”
“就知道你嘴刁,我特意给你带了些。”
“真的?”凝烟喜出望外。
看着她睁圆的眼眸,陆云霁忍俊不禁,伸手从袖子里取。
然而捏住纸包,他眼里却闪过犹豫,片刻又把手松开,哂笑:“糟糕,放在了住处没有拿,只能下回给你了。”
凝烟自然摇头,“不打紧的。”
“嗯。”陆云霁看了看外头天色,才恋恋不舍道:“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道别后,陆云霁就赶去了悦来楼,其余人该到的都到了,他拱手告歉:“我来晚了。”
高怀瑾不满道:“咱们探花郎是舍不得家中美眷姗姗来迟,状元郎又是为得什么。”
叶南容听得高怀瑾不着调的话眉头拧紧,见陆云霁目含探究的朝自己看来,更是感到一种极度违和的不自然。
陆云霁没有回答,谦和拿起酒杯,“我自罚三杯。”
他这么说,高怀瑾也就把人放过了,陆云霁落座后,叶南容敏锐不到他身上有一股淡甜,与妻子身上相同。
他并没有多想,脑中却不断浮现妻子的身影,与众人吃喝过,他就率先告辞回府。
走出酒楼,叶南容才发觉自己步子有些快,他迷茫蹙眉,自己竟然真的变得有些如高怀瑾所说那样,被蛊惑。
回到府中,叶南容一路朝着巽竹堂走去,却被一道悠悠柔柔的嗓音拌住脚跟。
“表哥。”
他回过身看向自夜色中走来的楚若秋,此刻已经入夜,见她又穿的单薄,他不免关心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下。”
“表哥。”楚若秋神色满是纠结,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
楚若秋张张嘴又闭上,摇头说:“没事,表哥可是喝酒了?”
叶南容一听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楚若秋低下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吞吞吐吐的开口,“我今日在外头,遇上几个和状元郎同乡的举子,听闻了一些事。”
叶南容折起眉心,“陆云霁?”
楚若秋点点头,抬起眼眸,“我听闻,状元郎和表嫂自小就相识,而且,而且,状元郎曾经还向表嫂提过亲。”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这事与表嫂有关,我觉得表哥该知道才对。”
楚若秋还在无辜的说着,叶南容只感觉自己胸膛里的燥意,被夜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巽竹堂里,凝烟还为叶南容留着灯,听到脚步声,她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眼,朝站在打帘处的男人轻唤,“夫君。”
叶南容觉得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去翻出来纠问,毕竟那时连他都不知道他们会成亲,方才他也是这么对表妹说的。
对上凝烟柔望来的目光,他弯起唇角,然而目光却触到摆在桌上的糖包,笑意停在唇边。
他一下就想到了今日在陆云霁身上闻到的味道,莫非他们今日见过?
叶南容压下嘴角,陆云霁原本已经向妻子提亲,那是不是说明,妻子心里对他也有意。
一股陌生的烦躁从心里升起,凝烟见他站着不动,哝哝道:“夫君不如先去沐浴。”
叶南容忽然感到极为不舒服,“我想起还有些事,你先睡吧。”
这夜之后,凝烟明显感觉到叶南容对自己又冷了下来,几番的忽冷忽热,让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力感让她感到满心酸涩。
他就像是一块石头,她以为可以捂热他,却总在她分神间,又变得冰凉。
好不容易他与她多说几句,也只是叮嘱她别忘了安阳公主设的赏春宴。
赏花宴设在拈花谷,凝烟早起梳妆完,与叶南容一同赶去赴宴,好几辆马车已经候在府外。
楚若秋按理轮不着去,顾氏想让她在公主宴上露露脸,便让她同叶窈一去做个伴。
她坐在马车上,眼睛一直放在照壁处,看到叶南容出来,目光就痴缠了过去,然而一直到他坐上马车,都没有等到他看自己。
楚若秋扶在车轩上的抓紧,她虽然如愿看到,表哥因为陆云霁的事对沈凝烟态度梳冷,却没能如愿让表哥与自己更亲密,反而发现了他情绪的波动,他竟然因为沈凝烟摆动了心绪。
她满腔的闷堵和恐慌,怕表哥有朝一日真的会变心。
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的叶窈,看出她神色间的慌乱,皱起眉头安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不喜欢那沈凝烟。”
“别这么说。”楚若秋语气落寞,“她是你嫂嫂。”
“谁要她做嫂嫂。”叶窈挑着眉梢,满是不屑,她是叶大爷幼女,又是府上最小一个姐儿,人人宠着,老夫人也喜爱的不得了,性子一贯张扬骄纵。
她对楚若秋道:“我心里可想着你做我嫂嫂的。”
楚若秋苦涩笑笑,“我哪配。”
“那个沈凝烟就配了?我三哥可是皇上钦此的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她就是区区一个知州的女儿,还是凭着早八百年留下的婚约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