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写完,两人相继站起身来,彼此看了眼对方脚下的地面,赫然写着:
“格尔木。”
“格尔木城!”
互相看罢,郭业与康宝顿然相视一笑,颇有心灵相通般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不仅招来了四周往来的士卒,还惹得贞娘急急从车中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找寻着郭业。
笑罢,郭业问道:“你怎么猜出我下一个要攻占的地方便是格尔木城?”
康宝道:“我好歹在西川也呆了三年多,这吐蕃国的情况总归要比你知道的多吧?嘿嘿,波窝盆地广褒无垠,而我们加上青苗军不到一万人,哪里能吃得下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头尾不能兼顾之事,你肯定不会干。
而多弥城是通往吐蕃国都逻些城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吐蕃朝廷肯定在那个地方加重了防守兵力。不然被人直捣黄龙一锅端,松赞干布哭都没地方哭。再者说了,多弥城作为吐蕃国都的第一道防线,一旦被我们强攻得手,逻些城的松赞干布和王公大臣们定会人人自危。不出五日,吐蕃国的大军便会挥师东来。而你真正想吸引注意力的对象不是松赞干布,而是陈兵五万在吐谷浑的吐蕃王爷多赤罗。对吧?”
“哈哈……”郭业竖起大拇指赞道,“宝哥,你分析一点儿都没错,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坐镇西川这三年,你真是增进多多啊。”
康宝粗犷地笑道:“那是,这我可没有枉费这三年的光阴。再说了,你著的那本《纪效新书》我可是一直都压在床头低下,每夜翻看来着呢。”
郭业看着康宝得意洋洋的样子,给了一个甜枣后,又立马补上一根大棒,奚落道:“可惜啊,宝哥你知看到了表面的一些东西,我取道格尔木城的个中三味,你还差一味呢。”
“昂?你是说我说得不对?”
康宝马上耷拉下脑袋,有些愕然地问道。
郭业摇头道:“不是不对,而是你漏掉了最最关键的地方,那便是格尔木城乃是联络吐蕃国与高昌国中枢城池。你想想看,我们满打满算也就**千人,强攻格尔木必定损兵折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哪里还有守住格尔木的能力?只要我们攻占了格尔木城,就意味着我们面对着多赤罗五万大军来袭之时,不仅可以死守格尔木拖延他们回师吐谷浑边疆的时间,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能撤退进入高昌国以求全。”
说着,郭业指了指地图上的其他两处地方,问道:“换做波窝盆地和多弥城,面对五万兵马的多赤罗吐蕃军,我还能退到哪里去?越是往后退撤,越是死路一条。”
“啊?”
康宝经郭业这么一说,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脸上尽是一片惊愕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茬儿?只要退入高昌国,再取道东面快速行进,便可以进入东突厥的地盘。如今东突厥已被我大唐王师攻占,只要我们跟大唐几路大军中的任意一路会师,无忧矣!”
自言自语罢,康宝抬头看着郭业,眼中尽是自惭形愧的汗颜之味。
郭业知道对方本来自信满满,突然被自己这么一打击,就跟霜打了茄子般,蔫了吧唧。
他立马安慰道:“这三年你光顾着操练兵马,也没经过什么大阵仗,在战略大局观上有所纰漏也实属正常。别妄自菲薄也别气馁,多经历几场阵仗之后,你自然就会圆满起来。你爹我岳父他老人家不总说吗?只有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经过战火淬炼的士卒才能变成悍卒。同样,只有经历几场阵仗,指挥过几场战役的将军,才能有机会成为一名百战将军。康宝——”
郭业深情并茂地唤着对方的名字,眼光灼灼地望着对方,沉声说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将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唔,我懂,我先回去休息了!”
康宝再没有不复之前的粗犷,也没了刚才的沾沾自喜,整个人都变得内敛稳重起来。
郭业望着康宝宽厚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一番欣慰,宝哥真是越来越有样儿了,他日之成就不可限量啊!
“大官人,你今天睡哪里呀?”
马车里头的贞娘再次探出脑袋,一脸的困意正浓,连连打着哈欠,问着郭业。
郭业心中装着事儿,甚是不解风情地说了句:“贞娘,你今晚就睡马车里头吧。我就在车外随意凑合一宿就成,明日还要早起开拔出征。”
“哦……”
贞娘神色落寞地应答了一声,拉好车帘不再招呼。
...
...
郭业披着软厚的大氅在马车外头睡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时,方才悠悠醒转开来。
此时,身旁的篝火堆早已熄灭多时,郭业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过来。
“大人,西川军集结完毕,准备出发!”
“镇抚使大人,青苗军集结完毕,随时都能开拔出征!”
康宝与庞飞虎二人来到郭业跟前,冲不断揉搓着惺忪睡眼的郭业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