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赞干布一纸诏令,吐蕃的一众王公大臣连夜赶入了王宫中。
不过大殿里头的松赞干布貌似还在发疯,不时传来铜器落地的咣当声和瓷器碎地的脆响声,愣是吓得这些王公大臣统统止步在了宫殿门口,没有一个人敢先抬脚进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尽是惶恐。
这么多人僵立当场,外头又是雷声作吼狂风肆虐,格外得压抑。
最后,还是吐蕃大相没庐德乃与吐蕃国师鸠摩智挑起大梁,相继挺身而出,联袂进入了宫殿之中。
两人进去之后,很快,大殿里头的松赞干布好像止住了发飙狂怒,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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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一身吐蕃赞普王服的松赞干布坐在殿上,年约三十几岁,往日俊逸透着精干的面庞上今日却尽是阴霾,侧着身子单手托腮靠在椅子扶手上,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大殿之下。
吐蕃大相没庐德乃与吐蕃国师鸠摩智两人分坐于殿下两侧,席地而坐。
厚软的毛毯却让两人如坐针毡,因为他们被松赞干布这么一声不吭死死盯着,心中满是发虚。
松赞干布纵是发怒发飙乱了分寸,但君威犹在!
两人亦是默不作声,就这么低着脑袋对坐着,心中各有所思。
特别是年近五十的没庐德乃,心中所想的,比鸠摩智还要多还要深。
因为格尔木守将次仁尼玛是他的妻弟,而副将朗措则是出自他府中家将。
两人丢了性命倒不打紧,关键是丢失了格尔木城,罪过就大了。而且此番王爷多赤罗命丧格尔木,他们二人也是罪责难逃。
如果追究牵连起来,他没庐德乃也脱不了干系,甚至如果赞普要趁机借着这件事情拔除他们没庐家族,也,也……
一想到这儿,没庐德乃不由一阵后怕,后背居然冷汗涔涔,浸湿了贴身的汗衫。
好在松赞干布今夜的重心不在这儿,而是一股戾气陡然而出,沉寂了许久之后突然低吼道:“本赞普决定明日下诏,十天后向大唐开战,为我王弟多赤罗报仇雪恨!”
噌,噌噌~
没庐德乃与鸠摩智闻声一同站起,异口同声高喊道:“不可,万万不可宣战啊,赞普!”
“唔?”
松赞干布的鹰钩鼻冷不丁抽抽了一下,继续面色阴沉地扫视着两人,心道,这两人平日都是你咬我我咬你,今日怎么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
显然,这次是没庐德乃与鸠摩智两人第一次尿到一个壶里。
只见没庐德乃恭敬地向松赞干布了九十度鞠躬,解释道:“赞普,不能冒然跟大唐开战啊!唐国将多兵广,地大物博,这个时候与之宣战彻底决裂,殊为不智啊!”
“哼,他大唐兵多将广,难道我吐蕃国还会缺了兵马不成?论骑兵,我吐蕃国胜他何止一筹?没庐德乃大相,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才是。”
松赞干布很是不满地回击了没庐德乃一句,不过说话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心里也清楚,两国开战,如果仅凭吐蕃一国想要覆灭大唐,难于登天。
随即,他又补充道:“纵使吐蕃国力比不上大唐,哼,但本赞普有众多西域盟友,高昌国、薛延陀、泥婆罗,甚至还有远在极西的大食国与天竺国。拼尽联盟诸国之力,难道还怕了大唐不成?”
“咳咳……”没庐德乃轻咳两声,摇头叹道,“赞普所言不错,但这些联盟诸国真得能听我吐蕃使唤吗?统统都是一些心存异心之国啊。而且,这次大唐并未主动跟我们吐蕃开战,我们冒然联盟诸国宣战大唐,就失了大义。到时候唐国拼尽全国财力游说其他诸国,分而击之,甚至私底下计谋瓜分我们吐蕃。敢问赞普——”
突然,没庐德乃走出位置,双膝着地跪在大殿之中,磕头道:“赞普请扪心自问,是大唐联盟诸国瓜分我们吐蕃容易呢?还是我们吐蕃联盟诸国覆灭大唐容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大唐朝廷并未下过明令开启战端,如果由我们冒然开启战端,真是失了大义,中了唐朝廷的奸计了。”
“放屁!”
嘭~
松赞干布随手捡起桌上一方砚台狠狠砸在了没庐德乃跟前,险些击到对方,满面怒容地咆哮道:“大唐的军队都已经开进我吐蕃国攻城拔寨了,这还叫没有开启战端?难道这些闯进我吐蕃国土的唐军,都是未经唐朝廷调令私动兵戈不成?”
“赞普还真说对了,据小僧所知,纵兵连夺桑巴领地,格尔木城,然后覆灭五万吐蕃大军斩杀多赤罗王爷的唐军,的确未经唐朝廷调令,是他们自己私作主张而为之。而且,率军之人就是当日在长安斗狗大赛击败多赤罗王爷的兵部兵司员外郎——郭业!”
言罢,鸠摩智也徐徐走出位置,来到没庐德乃的身旁双手合十解释道。
“什么?”
松赞干布拍案而起,怒道:“郭业,又是郭业,又是这个名声不显的郭业?是谁,到底是谁给了他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犯我国土,屠我将士,还斩杀了我的王弟。我不会放过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松赞干布最后一吼,近乎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