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元义犹豫不决之际,张冲再一次来到了他的大帐。
对张冲的到来,马元义颇为头疼,此人来不过还是想说服他一起北上敖仓。
马元义有自己的判断,张冲的策略好不好呢?好!
但对他马元义不好。
现在马元义手上不过一万多弱兵,而泰山军兵强马壮,一旦北上,听谁的?
以前的马元义绝对不会想这样的事,他一直将黄天事业的利益放在自己之上。不然,几年前,他也不会为张冲而顶撞大贤良师。
事实证明,马元义的坚持是对的。泰山黄巾确实在张冲的带领下越战越强,这一次和汉军的决战,没有张冲的出现,他们就败了。
马元义还是过去的那个马元义,但他现在更加务实了。
这个转变就是他在京都事发后,只带着两个伴当逃入颍川后开始的。在过去,他在教内的威信和职务,来这颍川根本不做他想,各地道使哪个不纳头就拜?
但现实却是,他来颍川多日,除了个别小帅私下见过马元义,其他的仿佛就当马元义不存在。
甚至,自己提携的颍川渠帅波才,除了刚来时见过一次,其他时候也不见人影。然后马元义才意识到,随着起事,教内的声音再一次转变,原先掌管教务的道使说一不二,但现在是各地渠帅,谁有兵,谁的声音就大。
后来要不是马元义在阳翟广招旧部,又从伏牛山中招募山寮敢死,又拉起一只队伍,这颍川方内,谁认识他马元义。
之后,马元义就明白,要想实现黄天事业,手里是一定要有兵的。
所以当张冲上次军议时,建议全军北上敖仓,截断河北汉军的粮道,他本能的就要赞同,但仔细思量后还是拒绝了。
无他,手中无兵,心中不安。
而这次张冲来,又有什么要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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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帐外等待的张冲,心里也很高兴,无他,从俘口中得一良才美玉也。
当然,这肯定说的不是郭图。
之前严庄将郭图和陈琴献给张冲时,张冲也吓了一跳。这郭图何等人,他如何不知道。
这么讲吧,他就是马中的卢,人中吕布。
在历史上,他因为随皇甫嵩去河北平黄巾,后来皇甫嵩做冀州牧,幕府和军吏都转迁到了冀州,郭图也因此留在了河北。之后凉州王国叛乱,皇甫嵩和军队都被掉往西部平乱了,但大量原皇甫嵩幕府的军吏就留在了河北。
之后冀州迎来了王芬,贾琮时代,最后等董卓入京,被幕僚周毖与伍琼给忽悠,放韩馥做了冀州牧,这郭图就做了韩馥的部下。
但随后郭图就展现了其人中吕布的做派。幕主韩馥与袁绍相争时,他说服韩馥献州而降。最后韩馥被袁绍迫害,惊惧之下,在厕所用书刀自尽。这就是郭图之威。
之后,郭图转投袁绍。….
袁绍南下与曹操爆发官渡之战,战役的转折是曹操袭击袁绍屯粮地乌巢,而郭图就劝袁绍不要救乌巢而是转攻官渡的曹军大营。最后袁绍不采纳张郃之计,真就去打了曹军大营。前面张郃还在苦攻敌砦,后面郭图就诬告张郃要反,逼得张郃真的就反了。
就因此,袁绍打输了官渡之战,自己没多久也气死了。但还没完,之后郭图转投袁谭,又挑拨其与弟弟袁尚互攻。之后甚至还请曹操兵去攻打袁尚。最后两败俱伤,被曹操捡了便宜,他郭图也死了。
人家吕布是三姓之家奴,这郭图也不遑多让的。如此了得的人物,试问张冲岂敢收入囊中。
但张冲还是留下了他,到底是要榨干此人的全部价值的。
然后对于一同投降的陈氏族人陈琴,张冲却有意外的惊喜。他发现此人哪里只是粗通文字呀,对天下时局都有自己的看法。
他在见到张冲,得其礼遇后,就说了这样一番话:
「今国家贪崇无度,役其士民,重其赋敛,下不堪命。匹夫大呼,遂有张氏三兄弟兴黄巾起义。但汉家虽无道,养士二百年,累世之基犹为安固,尚有带甲之士三十万,地方威令尚行。而我观太平道,各方掣肘,号令不一,虽有百万众,不等当汉一军。我为将军所忧啊!」
陈琴说的就是张冲一直困扰的,就是这帮黄巾是真的乌合,几次三番都是只顾自己,从没有大局意识。而且他现在在教内的身份还比较尴尬,他只有节制青徐黄巾的权柄,对中原的太平道根本没任何制约的手段。
总不能,他在颍阳这里上演一个火拼吧。这不现实!
但对陈琴,张冲一方面是考验他,一方面在开始确实不能交心,所以张冲说的一番客套话:
「成败在德,不在众寡。汉军纵有精甲三十万,但倒行逆施,又能行几分力。我众虽弱,但替天行道,民望所归,君岂不知功成在我。」
陈琴沉默了,他听懂了张冲的意思,张冲从头到尾就没有说什么太平道、黄巾军,说的都是他自己。如此看来,这泰山贼的渠帅,其志不居人下啊!这更好,相比于黄巾军,他更看好泰山军。
毕竟说到底有没有希望还是看能不能打。汉军比黄巾军能打,而泰山军又比汉军能打,所以这以后的事还真的不好说。
但陈琴懂纵横之学,知道心里再是认同,也需要找一点问题来显示自己的作用,是以陈琴一方面吹捧,一方面又点出了张冲如今的困境:
「将军神武奋发,吊民罚罪,自然更有德。但我观将军有三难。」
张冲一听这话,立马虚心请教:
「请先生赐教!」
时陈琴立大帐,素衣葛巾,侃侃而谈:
「一难,敌众我弱。将军兵不满万,而要覆刘汉二百年天下,我见之难。二难,师老军疲。将军征战日久,无后方补给,岂能当汉军新锐之兵?三难,悬兵于汉家腹心,而无友军相济。有此三难,虽将军雄武有奇略,宽容仁恕,民望所归,也不得不忧心啊!」….
好家伙,这陈琴开始说的话,张冲还认真听呢,后面怎么说着说着就在夸自己呢。这什么雄武有奇略,宽容而仁恕,民望所归。好家伙,都说得他张冲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这并没有让张冲认为此人是阿谀之臣,反而觉得是此人会说话。因为陈琴说的最关键的是前面,那三个问题是实打实的。
因为信息缺失的原因,陈琴不知道自己在河济地区有根据地和后方,麾下的军士是有地方修整的。但这依然不能解决陈琴说的那三个问题。
泰山军兵力少,根本不能独立扛起反汉的绝对力量,就比如说这次颍阳的决战,如果只有张冲来打,那肯定就要说。对面汉兵绝对力量就有四万,他张冲再自以为善战,都没信心以五千之众来打八倍之地。
还有就是师老兵疲的问题,许是陈琴自己观察到的。别看泰山军从泰山出发,转战千里,屡战屡胜。但这一路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唯一的休息就是在濮阳修整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