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雷霆,连绵不绝。
一旁的赵云也见识到了自己姐夫在军中到底是何等的权威。
在众人的簇拥中,张冲来到了一片帐幕区。
这里刚被平整过,四面又以帷布围着,不时有一些有品秩和身份的俘口军吏被压到了
这里,显然是等张冲回来后点验。
上午的时间从来过得飞快,就在刚刚好像还是清晨,这会就已经日头高上了。
但四月的日头并不讨人厌,反让刚大胜后的泰山军突骑们暖洋洋的。
但相比于他们的暖意,被压入到大帐的汉军军吏们却手脚冰凉。
他们弄不懂这些泰山军将他们押出来的意思。
但他们真的不知道吗?只是不敢去承认。
因为但凡是他们赢了,他们要吸纳中山国兵的俘口也必然会将这些军吏给押出来,然后统统处决。
这样才能方便掌控新附的降兵。
正因为他们懂,所以此刻才如坠冰窖。
不一会,在众吏士欢呼中,张冲掀帐走了进来。
在这里主持的马武看到渠帅来了后,忙上前行礼,之后就将渠帅迎到了军榻。
这军榻是刚刚从中山国相臧旻那里缴获来的,正用在此时。
张冲没脱衣甲,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军榻上。
看着下面一众低头的汉军军吏,还有一个桀骜不屈的,正昂头怒视着他。
张冲都没有理会,从案几上拿起一布就开始清理着衣甲上的血迹。
此时由邓大将亲自打造的镜面甲,这会已经满是血污,不及时清理的话,血液中的酸性物质会腐蚀甲胄,所以张冲歇下来后就第一时间清理甲胄了。
因为后背不方便清理,张冲喊边上的郭祖来帮忙弄。
这时候,守在外面的横撞将赵儋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走进来了。
这肉香味太浓了,将下面一众跪着的汉吏是馋得不行。
就是那个昂头怒目张冲的俘将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盆肉,嘴巴不自觉的抿了抿,然后又复为之前那不屈样。
赵儋端着肉呈给了张冲,还道:
「渠帅,弟兄们煮了一批羊,别说味道是真的好。听说还是那臧旻专门从草原换来的,香的很。」
知道张冲要说什么,那赵儋还补充了一句:
「渠帅,弟兄们都有,这是给你的。」
跟着张冲久了,这些横撞将们都知道渠帅是弟兄们不吃,他不吃。弟兄们吃什么,他吃什么。
果然,听到这话,张冲哈哈一笑,闻了一口肉香,先是撕下一块肉给赵儋,笑骂道:
「阿儋你这斤两还差些,这肉拿来你肯定是一口还没吃过,这肉给你。」
赵儋见被渠帅拆穿,讪讪一笑,也接过了羊肉。
然后张冲就又撕下一大块传给了郭祖。
郭祖不客气,馋肉的很,忙接过来顾不得烫就咬了起来。
但他那粗豪样子,直接引来一声冷笑。
却是刚刚那不屈汉吏,扭着头怒目骂道:
「我道泰山军都是些什么人物呢?原来不是伙夫就是蠢猪,便是那闻名天下的冲天大将军,也不过尔尔。」
此人的话惹恼了郭祖,他肉也不吃了,回骂道:
「你这等败军之将也敢饶舌?你不怕死吗?」
许是正等着这句话,那军吏扯着脖子,嘶喊道:
「死有什么怕的?或重于泰山,或重于鸿毛。我受汉室大恩,就是一死又能如何?到时候留名青史也是佳话。」
郭祖听了这话,反倒不气了,这不怕死的,都是能让人敬重的。
就好像刚刚渠帅不就是说那臧义是个从容赴死的好汉子吗?看来这人也是。
就在郭祖心里浮现几分敬重的时候,边上的张冲正不紧不慢的咀嚼着羊肉。
这羊肉的确不错,香、嫩、润。
下面的那个汉吏见做主的张冲这幅样子,心里也急了,正要再说几句。
这时候,边上的郭祖突然向张冲求情了:
「渠帅,我看此人不凡。你看在场众人皆碌碌,唯有此人不屈昂扬,有股英雄气。我看这人是我道中人。」
张冲听了这话,又嚼了一块肉,然后把桌上的布又扔给郭祖,示意他继续给他的甲胄保养。
这时候,郭祖哪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接过布就低头老实的擦着镜面甲。
不过郭祖也有点不服,嘴里还嗫喏着:
「这就是好汉子嘛,有何说不得的。」
张冲压根就不理这夯货,腮帮子嚼着肉,就在大帐中扫视,然后他就点着一破烂甲衣的俘将。
此人冠发全失,蒙头垢面,一直低着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吓得丧了魂了。
张冲点着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可愿意上来和我一起吃这羊肉?」
在场的人都惊呆,那些俘将纷纷看向了这人,完全不明白为何那贼头要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此人不过一个外郡将,何德何能比他们先一步?
那个人也有点呆,但他不傻,忙磕了一头,对张冲恭敬道:
「罪将愿意。」
那边低头擦着甲胄的郭祖,听此人这般没有骨气的话,撇了撇嘴。
真是个孬怂。
随后张冲就将羊肉递给了此人,然后这人恭敬收下后,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下子,另一边不屈汉吏再一次恼了,骂道:
「贼就是贼,募的都是一些不忠不义之人。呸。」
但他这个呸还没呸完,一根羊棒骨就砸了过来。
直接将此人砸了个趔趄。
却是张冲再不耐此人,骂道:
「就你也在我面前演好汉。就你也配辱骂我弟兄们?刚刚他不是要留名青史吗?阿儋,来,将这人拖出去斩了。」
这下子,那不屈汉子哪不知道自己演砸了,吓得委顿在地,嘴里哀求道:
「不是这样的,我王政也是好汉子。杀不得好汉子的。」
但说这些没用,不一会他就被拖了下去,哀嚎声就这么结束了。
只留下刚还嚼着羊肉的邋遢汉吏,和一众噤若寒蝉的俘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