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小将的突出引起了后面扈兵们的一阵慌乱,而也在冲锋的李虎也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就喊了句:
“赶快,护着点三子,别让他犯险。”
其实不用李虎说,后面的那些扈兵就打马飞前,直接冲到了小将之前。
原来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张冲的亲弟弟,也是老张家排行老三的丁男,张绍。
此时的张绍再也不是瘦骨嶙峋跟在张冲后面拔草的稚童了,经过五年系统的军事训练,张绍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武士。
自十岁那年,二兄被征发去践更后,大桑里老张家的生活便天翻地覆了。
先是石崮山的人下山通知张家转移,说什么二哥在大野泽造反了,还杀了官。然后他们一家就躲在石崮山惶惶不安。
但没多久,二哥就回来了,还带着一支队伍,说都是他的弟兄们。于是,张绍就这样突然多了那么多的兄长。
哦,对了,当时的张绍还只是叫张季,他现在的名字是他兄长给他取的。
没人觉得这不合规矩。
因为张冲回来后,他们一大家子都明白,以后张家就是以二哥为主了。
之后他们就去了泰山落脚,那段时间很苦,即便张绍这样的人都尝尝吃不饱饭。但很快情况就得到了改变。
二哥加入了太平道,更一跃而成了泰山的渠帅。之后,有力太平道的资助,他们的日子就开始好了不少。
张绍也是那个时候,和一帮大桑里的稚子伴当,还有二哥那些老弟兄们的子侄们一起受学,练武。
五年下来,习文练武,长成八尺身高的张绍终于得二哥批准正式加入泰山军。
而这一次突袭公孙瓒的大营,就是张绍的初战。
他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也有一份王弟的骄傲,一心想要在第一战中建功立业。
虽然此时张氏族人还无一人封为王侯,但人人都知道他张绍就是王弟。
此时,张绍绰着马矟,正准备当先,就被后面的扈兵们赶上给压制了速度。
他有点恼怒,胯下的战马也打了一个重重的鼻声,颇为烦躁自己的奔跑路线被前面那些同类给占了。
但到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张绍伏在马背上,锐利地看着前面黑暗中正冲出来的敌骑。
而在那边,李虎已经看不到张绍的踪影了,他是张绍最早的马术老师,对于他自然上心。
但这个时候,中间部位,也就是郎将田俊所在处,已经爆发出高昂的喊杀,李虎不敢再分神,继续带着兵马笔直冲锋。
田俊在奔流的骑军大潮中并没有做什么调度,因为在夜里,这些都用不上。田俊冲锋前只给各军一个命令:
“军吏带头,一直往前冲。”
此时田俊看了一眼昏黑的夜空,见乌云盖月,天地一片黑暗,心里颇喜。越月黑无光,敌军就越摸不清他们的虚实。
也是这会,从西南侧后方刮起一道道夜风,田俊高呼一声:
“此胜风也,随我杀!”
附近的军吏们听了这话,也在鼓噪:
“胜风,胜风。”
这番喧哗中,西南风吹过了汉军大营的猎旗,军帐,吹出了金戈铁马的肃杀。
营盘内,最先一批反应过来的汉军已经杀出了营地。
不主动出击也没办法呀,公孙瓒是个勇将,但却还未真正的成长起来,依旧还有这粗疏的性格缺陷。
他自觉已经将三河亭内的泰山军团团围住,又瞧不起滹沱水北岸的泰山军没有骑兵,所以完全没有立坚砦的意识和打算。
所以大部分的幽州突骑就如草原人那样,直接住在帐篷里,外面是没有壕沟、拒马和砦墙作为防守依托的。
也就是幽州突骑多是精锐了,不然这般情况下,说崩也就崩了。
这伙汉军骑兵才出砦,当头就遇到了张绍他们这支小队。
此时张绍就是一个普通什将,隶属在飞龙军队将田悦麾下。
田悦是幽州广阳人,弓马娴熟,胆气过人,刚刚从飞熊军转隶到飞龙军升为队将。
而那队出击的幽州突骑刚出营碰到的是就是田悦的五十人骑军队。
田悦是降将出身,比常人更有几分搏命求富贵的心思。自张绍入其麾下后,他就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富贵所在。
所以见张绍突得比较靠前,马上就兜马抄了过来,并暴喝一声:
“鼠辈,我乃广阳田悦,死来。”
对面那些幽州突骑们一听到这个声音,大哗。
他们当然知道田悦这个幽州军的叛徒,所以即便知道其是名称广阳的勇士,还是恼怒地杀了过来。
田悦将马速拉到最大,风驰电掣就将马矟撞在了一汉骑胸上。
断裂的马矟已经碎得扎进了此人的脖颈,然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就倒毙马下。
田悦刚杀一人,依旧不停,右手反拉出腰后的环首刀。然后一个拉平,锋利的刀刃就掠过一汉骑的脖子。此人血线一冒,双手摸着喉咙栽倒。
此种背刀式是边地武人的特有持刀方法。
内地武人佩刀时常将环首刀别在左腰,然后刀柄前推,冲突时就右手拔刀即可战。但边地武人不是这样,他们是将刀柄后放,刀翘在前。
按理说,这种方式很慢的。你需要先将刀柄推到前面,然后右手才能拔出刀。那为何边地武人为何如此跨刀呢?
只因为他们几乎都是以骑射为长,刀战也是马上在马战的第二回合。
而这个时候,如果刀柄在前,就会影响骑战中的取弓或者持槊动作。也为此,边地武人发展出了他们特有的背刀式。
田俊的不凡骑战引得后面观战的张绍一阵热血沸腾。
他没想到自家这位队将竟然这般武勇,见其毫不费力就斩二骑,胆气狂生,嗷呼一声,喊道:
“队将,我来助你。”
说完,张绍直接从马袋边抓起一支手戟,哗一声就掷向对面一人。
二兄拿手的绝活,他张绍也会。
此时黑暗中,越来越多的汉军奔了出来。
张绍也不害怕,绰着马矟就突入黑暗之中。其人一身亮甲,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田悦没想到这个王上的三弟这么莽,吓得一身汗。再不理边上几个杂胡叫嚣,一夹马腹,就追了过去。
夜是这般深黑,风也萧飒再起。
广阔的平地上,到处是哭嚎和闷哼声,泰山突骑已经和幽州突骑全面厮杀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