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七人共同决策只是泡影,最后搞出的要么是结党营私,要不就是扯皮干不了事。
而张冲之所以愿意分权就是让门下们切实解决问题,不是玩什么权力的游戏的。
不过,这里当然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首相权力一旦集中一人,其权力会不会太大了些呢?
这一点张冲同样犹豫过,他甚至还想过让这七位门下轮值一个月,那样就避免了权力集中在一人手上。
但最后张冲还是放弃了。
张冲自认为自己是有抱负的,他所做的一些事不是一年两年的浮皮潦草事,而是真正要改天换地的大事。
而这种事在执行上最忌讳朝令夕改,没有一个政策的连贯性。
所以首相轮值虽然方便了张冲,但却于国无益。
最后想来想去,张冲还是确定了让度满全权负责中枢政事,为自己稳固后方。
既然昔日的萧何可以如此,张冲自认为自己的格局不比刘邦来的小。
之后,张冲自己亲自手书条陈,将设想中的首相制度全部写了下来,其内容不仅涉及中枢的决策改革,还包括地方上的上奏情况,政事的监察,政事堂首相诏令的格式和印章,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当然张冲也没什么政治上的幼稚病,他比谁都清楚谁对谁汇报,则代表谁对谁负责,那长久以往,政事必归首相。
但张冲并不是说对政事没有想法的,相反他的大志必须依靠行政来施行,所以为了预防执政的路线不跑出既定的框架,张冲依旧给政事堂留下了几道约束。
一个是汇报约束。即首相每月都要将所经决策留档送至太原,以供张冲掌握现在政事的情况。
一个是监察约束,即监察院的御史们可以对政策进行批驳,并有奏疏直送太原幕府行在的权利。
另一个就是封驳约束。即六高官官有最后的驳斥政事堂决策的权力,如有异议,可奏报太原行在定夺。
这就是张冲费尽脑汁想出的战时决策系统。
现如今,张冲实际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条决策权改革到底是否合适,张冲自己也不清楚。
但不管好与坏,张冲都有足够的信心兜底笼住局面。好的话就继续,执行出了岔子,就取消。
这就是一个开创之主的底气。
……
之后的几日,张冲一直在完善这个条陈,最后又和一些幕僚商量过后,就遣人将之送至邺城给门下诸公讨论。
也终于是忙完了这些,张冲才有了空闲,这一日,也就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张冲在太原幕府内开宴,请荀攸等人赏梅。
众人皆有文采,人群中的一些太原子弟也识趣,纷纷借咏梅来称颂张冲。
张冲对于这种奉承自然无感,但听着韵律十足的唱词,看着亭外傲人梅雪,也不禁心旷神怡。
但事实说明,如张冲这样位置的势力之主,即便偷闲半日也是一种奢望。
就在张冲耳听那温恢咏梅,一名飞军匆匆入内,随之递上来一份信报。
寄此书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随行去闻喜十余日的董昭,在董昭书信下面还有一份,看其贴着羽毛和印戳,就知道是来自中原的情报。
张冲不敢轻慢,挥了挥手就制止了那温恢继续咏叹,虽然此人那咏叹调还怪好听的,但也不过是声娱小道而已。
那温恢也是太原才子,眼见着献词张王的机会错过了,脸上的遗憾肉眼可见。
但没人敢打搅张冲,他就这样翻阅着纸张,一目十行看完了董昭的书信,最后不禁笑道:
“没想到这董昭不声不响的竟然给我这么一个大喜。”
不怪张冲如此高兴,原来董昭在闻喜的十余日,也不知道用了何种办法竟然说服了裴氏一族投靠了泰山军。
而裴氏所在的闻喜是什么地方?那是泰山军通往洛阳的必经路口。本来张冲还担心过,因为裴晔自尽的缘故,那裴氏必然会在闻喜山道截击自己。
而现在董昭送来的这个消息,岂不是天祝泰山军吗?
也带着这份高兴,张冲继续翻阅了下一封军报,也是认真看完,但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忽然,一侧有人突问:
“王上何故叹息呢?”
张冲扭头一看,见问此话的正是自己机要幕僚荀攸。
虽然在场的还有一些太原本地的文士,但张冲还是不忌讳坦然道:
“我是叹这天下英雄何其多啊。”
随后就将手里的军报递给了荀攸,荀攸看得很快,也明白了王上为何有此叹了。
原来就在张冲打下太原未久,豫州的袁绍也终于拿下了江夏,兵锋直逼襄阳。
而江夏之战最大的转折就是本地的黄氏终于改弦易帜投靠了袁绍,也正是在他们的说服下,被袁军大将鞠义围在江夏城内的黄祖同意献城投降。
将这军报放在案几上,荀攸却为张冲分忧:
“王上可是担心我军重心在西,而让中原的袁绍趁机做大。”
张冲颔首,他心里也没想到这个袁绍这么能耐,不是说好了是一囊包吗?怎么到了他这里,这袁绍却像一雄主。
先是蛰伏汝南,继而竖旗汝南,随后转瞬间就假翼中原,甚至还兵锋一转,跳入荆州,真可谓招招见水准。
本来他还觉得袁绍这种猝起,根基不稳。谁能想到这袁绍后面就搞出了一个庄园武士的模式,学他的分田策,一下子就稳住了一大片基本盘。
可以说,张冲最看走眼的就是袁绍。
难道说,这袁绍真的是一个天才?是英雄?
但随后荀攸的一番话,却让张冲拨开云雾,看到了真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