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刚刚撤下来的军队正在休整,论钦陵穿梭其间时不时亲切的询问一下伤兵,关注一下伤势、给予一些鼓励、许诺一些奖赏,使士气不至于因为久攻不下而产生懈怠。
当来到勃论赞刃身边之时,见到这位素来勇猛无俦、身先士卒的兄弟浑身伤创处处,坚固的铠甲多处被钝器砸出的凹陷,论钦陵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从卫兵手中接过草药亲自给兄弟敷药。
勃论赞刃列咧嘴,忍着草药刺激产生的剧痛,呸的吐了一口唾沫:“还真是顽强啊,围墙倒塌、粮秣被烧,居然还能挺到现在,真是畜生!”
论钦陵面无表情,用手将草药涂抹在其肩膀的一处伤口:“好好休整,今晚集中全力再冲一次一定可以攻陷紫山口,没有人能够挡住咱们兄弟冲锋的脚步!”
勃论赞刃连连摇头:“不不不,唐人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兄长乃一军之主帅自当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冲锋陷阵那是小弟的事儿,岂能让兄长以身犯险?万一兄长出点意外,就算攻下紫山口又有什么用!”
自起兵之日连续攻陷那录驿、暖泉驿、烈谟海、花石峡,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直至现在才遇到真正的难关。
攻陷花石峡、击溃苏毗国军队,论钦陵略作休整便乘胜出击,试图在紫山口尚未准备妥当之时攻其不备一鼓作气拿下,结果却一头撞在岩石上。
紫山口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在此处作战任何阴谋诡计都用不上,上天下地唯此一条路,只能硬桥硬马的打过去。
“震天雷”将围墙一截一截炸塌,“火箭”将要塞之内夷为平地,然而就是在此情形之下,紫山口要塞守将没庐次旦组织死士一次又一次将冲入要塞的噶尔部落骑兵击退,即便守军尸体填满了山口也不曾后退一步。
噶尔部落的兵卒虽然装备更精良、个人更勇武,但是由下至上的仰攻丧失先机,再加上兵力不足的劣势,连续多日发动了三次猛攻也未能将其攻克,自身更损失了将近一千兵卒。
虽然牺牲之数量将近己方十倍,可对方有整个吐蕃作为补充,己方却是打一个少一个……
论钦陵也下了狠心,决定今夜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的决死一战,不能拖延下去了,否则等到敌军后援抵达,补充兵力之后的紫山口将成为噶尔部落难以逾越的天堑。
就打到这里然后与大唐谈判吗?
不是不可以,但论钦陵不甘心。
每多前进一步、每多消耗一个吐蕃的兵卒,噶尔部落都将取得与大唐谈判之中的一份底气,噶尔部落不能始终作为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存在,想要一片不被作为附庸消耗掉而自由生长的土地,就只能历尽艰险、百折不挠的去争取。
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一份隐藏极深的野心,万一邀天之幸能够直抵逻些城下引发整个吐蕃局势剧变,说不得上苍会有更大的赏赐给予噶尔部落……
当夜,论钦陵组织军队发起决死冲锋,他亲冒矢石与勃论赞刃身先士卒,火箭划过夜空落在守军临时搭建的帐篷上,大火熊熊燃烧增添守军的恐慌,噶尔部落的兵卒潮水一般沿着山路冲上来。
紫山口守将没庐次旦拎着一柄长矛站在驿站之中,无视身后的大火将帐篷粮秣付之一炬,眼中只有面前的敌人。
双方兵卒在倒塌的围墙碎石之中纠缠死斗,遍地碎石使得噶尔部落的骑兵不能发动冲锋,可即便最大的长处被遏制,装备更好、兵员更优的噶尔部落兵卒依旧占据上风,往往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都不落下风,骁勇狠辣悍不畏死。
论钦陵、勃论赞刃两兄弟更是悍勇绝伦,论钦陵手中斩马刀上下翻飞刀光闪烁当者披靡,勃论赞刃的钉头锤更是纵横挥舞不可近身,两人身先士卒硬生生将守军的阵列凿出一个豁口,带着身后兵卒不断突进,眼瞅着已经突破围墙区域杀入驿站之中。
没庐次旦握紧长矛,让卫兵将身上甲胄的丝绦绑紧,身后兵卒忽然发出一阵欢呼,他诧异回头,便见到紫山口的南侧黑夜之中腾起一簇火光,必然是援军抵达。
但没庐次旦神情冷静、纹丝不动,这一簇火光目测尚在二十里之外,夜间行军的速度最多只有白天的一半,所以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抵达,想要击退噶尔部落这一次冲锋只能靠自己。
他举起手中长矛,大声呼喝:“别指望援军,守住山口、击退敌人,这是我们坚守多日应得的荣誉,岂能给旁人分走?没庐氏之荣耀在此一战,儿郎们随我杀敌!”
“杀!杀!杀!”
多日里连续多次击退敌军进攻,虽然伤亡惨重但也因此士气高昂,都知道敌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只需再击退一次就可彻底守住紫山口将功勋收入囊中,自然战意大盛,跟随没庐次旦冲向突破了围墙区域的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