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幕 国王与长剑(1 / 2)

琥珀之剑 绯炎 2240 字 4个月前

在圣殿广场上倾洒而下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刺过来的矛尖闪耀着雪光,哈鲁泽手持长剑,浑身浴血地昂立于福莎圣殿的台阶之上,咬紧牙关屹立不倒。夏风吹拂着圣殿尖顶上的长旗,金炎圣徽闪闪发光,如雪的银树花瓣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帝国大军正汹涌进入广场之上,白狮卫队的防御圈正逐渐缩小。

但绝不能后退——

“哈鲁泽!站起来,再来一次!”姐姐的声音威严而温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将柔软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科尔科瓦家族唯一的男子汉,你别无选择,必须要担当起你的责任与义务!你是国王,你的血应当为了科尔科瓦家族为流,为了王室而流,为了许应你的人民而流。”

“所谓王者,就是率先流血的那个人——”

纷乱的喊杀中,一位白狮卫队的骑士焦急的喊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至他的思绪之中:“公主殿下,请退到后面去吧……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束发的皮环不知什么时候断裂了,一头银色的长发随风飞扬,发丝掠过染血的脸庞,犹如公主般坚毅与柔美并存的脸蛋上,绽开了一抹笑意。哈鲁泽低头看着那个血人般骑士,微微一笑道:“我不能退……因为,我们马上就会取得胜利,……我相信老师,他一定会做到。”

“可——”

长剑指向前方,剑尖在阳光之下一点耀光。

哈鲁泽慢慢放平了剑脊,目光与之形成一条笔直的线,略显稚气的脸上带着近乎神圣的肃穆:“是的,今天我就是福莎公主,而今天,我也将带领你们走向胜利!——你们听好了,克鲁兹人并未来得及展开,乘他们还未站稳阵脚,跟我攻陷他们的左翼!”

“公主殿下,你不可冒险!”

“有何不可?”哈鲁泽回眸答道,以一手按向胸口:“这里是王室之血,它为王座而流,有朝一日王室之花枯萎凋零,但列古诸王的星辰会冉冉升起,照耀埃鲁因千秋万古。”

这是白狮之爪,是白狮之牙……

这是白狮之翼,是白狮之耀……

这是白狮之魂,是白狮之傲。

年轻的骑士们脸上的紧张转为了神圣,他们心中自有一曲来自于先古的曲调,悲怆雄壮,然而又慷慨激昂,这是布兰多与先王埃克传递给他们的信念,仿佛是穿越了遥远时空的寄托,让人们可以看到那一切背后的真理与信念。

“跟我来吧,我的骑士们,我与你们同在,与你们并肩而战。”

“公主殿下,您与我们同在,我们并肩而战——”骑士的应答低沉而雄壮。

战场之上正在谱写一首史诗,埃鲁因人忽然动了,发起了一场迅猛的攻击。广场之上,无数白狮卫队的骑士发出如山如潮一般的欢呼,他们赞美着、高呼着‘白狮万岁’‘公主万岁’‘埃鲁因万岁’向排成了阵列的帝国戍卫步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是如此的兴奋,又如此的淡然,如此的视死如归,仿佛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克鲁兹人蒙了,他们发现他们的敌人眼中闪动的分明是疯狂的色彩,他们一列列冲进长矛森林之中,冲进一排排盾墙之间,任由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但仍旧向盾墙后面的帝国军发起攻击。

帝国军的阵线松动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白狮卫队已经在他们的阵列上撞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白之军团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时心神俱裂——他们还没来得及展开,左翼的薄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但他没想到埃鲁因人竟然如此决绝,硬生生用生命从绝境之中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这个机会即将葬送一切。

旁观这一幕的港卫军也懵了,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绝地反击,正在退却的一方是一个赫赫威名的传奇,安德森军团,原野上的苍白之狼,帝国之白,而埃鲁因人正在缔造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转眼之间就会传遍整个大陆——帝国败了,在埃鲁因人面前。

几乎只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所有的港卫军都嚎叫着加入了反击,他们心中只明白一件事,今天之后,参与这一战的双方定会名震天下。

它将见证一个军团的崛起。

而这一刻,荣耀属于埃鲁因——

……

雪下得很大,积雪很厚,步伐踉跄,汗水仿佛模糊了视线,肺部像是刺进了一根钉子,火辣辣的疼痛,发丝粘糊糊地粘在脸颊上,视野沉重得好像随时都会睡去。

但唯有手中仍旧哆哆嗦嗦地紧握着剑——

当!

一道寒光,手中的剑脱手飞出,打着旋儿落到雪地之中,溅飞起一捧雪花。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猛力就已经从胸口传来,视线一花,人已经离地而起,重重地落到雪地上,冷冰冰融化的雪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沿着鼻翼滑落到下巴尖儿上,衣服早就****了,冷彻心扉。

“站起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带着些失望的口气喝令道:“再来一次!”

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不许哭,哈鲁泽!”

哈鲁泽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看,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姐姐挺拔英武的身姿,穿着单薄的武装服,手持长剑,伫立于漫天大雪之中。这里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株烧焦古老的橡树的爪牙之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披着一件宽而厚的披风,在漫天飞雪背后,颔首应许。

“你不如你姐姐刚强,但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好国王,保护好你的姐姐,她很爱你。”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哈鲁泽,你是个男子汉,不许哭!”

“我才不会哭——!”

哈鲁泽哭喊着一跃而起,滚向一边抓起雪堆中自己的佩剑,但他才刚刚来得及触到剑柄的冰冷,头上已是一道巨力压下。下意识地举剑招架,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连连后退,他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是一变。

他手持佩剑,正与老师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交错,地上是瓦尔哈拉圣宫厚厚的红地毯,宫殿之中光影交错,在光影之间布兰多身上一袭浅灰色的伯爵大衣,正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哈鲁泽,你能做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做什么,剑术不同于魔法,它是一个人心中自信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