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羽已经变成一具半透明的幽灵,轻飘飘地浮在宿舍上空。
他回头往下望了一眼,自己的尸体还躺在宿舍的地上,脑子被一堆嶙峋的怪石深扎进去,鲜血咕噜咕噜淌着,从那张惨白的脸后面,像一朵血花盛开,漫了一地,把白色瓷砖染得一片红汪汪。
十分钟前,后脑勺被尖物刺入,那种整个灵魂都被刺穿的痛感再也感受不到。
这些尖石是大学舍友孙二狗的,这孙子竟喜欢收集些奇形怪状石头,平时都当宝一样护着,谁都动不得,宿舍都快没个下脚的地了。有些石头突起的部位跟刀子似的尖锐,还美其名曰艺术。
早应该把这些破石头丢茅坑去!
千料万料也想不到,正在网上把妹的他,刚成功勾搭上隔壁系的水灵妹儿,一时兴奋,把椅子晃瘸了,摔倒在地,脑袋跟皮球似的被扎进去,一下就嗝屁了。
常羽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看这孙二狗跪在尸体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跟死了娘一样,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鬼话,看这人死的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真情在。
常羽心中五味杂陈,哪想过年纪轻轻就死了,脑子空空的,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扫了一眼还在滴滴闪的qq,恨恨地说了一句,“真是孙子!”
可是孙二狗明显听不到他的声音,还哭得死去活来的。
常羽一想到下面躺的就是自己,真想一脚踩他个嘴啃泥,可是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受自己控制了。
周围的场景一下模糊起来,如墨的黑暗像潮水一样从四周围拢过来,将他吞噬着。
“孙二狗!帮帮我!”他冲下面嘶声大喊,但没有丝毫作用。
常羽害怕了,惊慌地四处张望,似乎要寻找什么,可这乱糟糟的宿舍,除了墙上贴着那几张“经济学系奖学金”奖状,哪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突然觉得好想睡一觉,双眼灌铅,帷幕一样慢慢垂下来,徐徐遮住眼前一切,将常羽这一生就此落幕。
没想到自己死时,连死的滋味都来不及好好感受。
常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很长的梦……
无边黑暗中,他是一团淡淡的绿光,向着前方幽幽荡荡地飘着,不知道去向何方,去多久,为什么而去。
脑海中不时回忆着亲人、朋友、儿时、初恋……模糊的,清晰的,一颦颦,一幕幕,开心的,苦闷的,从眼前一一流淌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年,亦或上百年,仿佛一片孤舟,迷失在时间无边的汪洋里,被遗忘在空间的罅隙中。
……
突然,黑暗中一阵扭曲晃动,面前出现一道如闪电的白芒裂缝,一下子把他吸入进去,天旋地转,像过山车一样,跌跌撞撞了好一阵,然后跟泄洪一样把他冲到一片昏黄的空间中。
他的前方竟然也有一团团绿光!但都要比他瘦小一些。
眼前的这群绿光身上的光芒吞吐不已,十分暴躁,像在奋力挣扎着,要摆脱什么束缚。
常羽的光团惯性地飞速冲到这群绿色光团中,一下撞上一个小光团。
如饿了上百年的的吸血鬼,常羽的光团突然一把抓住小光团,拼命啃咬起来!
小光团痛苦地哀鸣着,但怎么也挣脱不了,绿光渐渐黯淡,不一会就被啃食殆尽。
常羽的光团一下涨了一圈,光芒也更亮了一些。
其它光团见此,先是一阵恐慌的骚动,接着又沸腾起来,疯狂地围拢过来。
常羽的光团显然还未饱腹,狮子一样,豪不畏惧地扑到就近的光团上,撕咬起来,一下子又吞掉十几个小光团,体型又涨了一大圈,已经是其它光团的五倍有余。
他一转身,正要扑到就近的光团中,界面中突然一阵晃动,一股巨力从背后吸附上来,还来不及反应,将他从众光团之中拖拽而走,消失不见!
常羽的出现跟消失都像瞬间发生的,其它光团一时竟都愣住了。
……
秋夜的荒野上,寸草不生,死一般沉寂。
夜里生起的白雾缭绕,清冷的月色打在雾上,像一层层白云在荒野上翻滚。
若不走近细看,便不会发现白雾下躺着的几千具尸体,热血还未冷凝。
“黑狄长老,你们骨巫族的秘术没有问题吧?刚刚那一阵波动是怎么回事,我这一张老脸皮肉直跳的,是否出现什么异常了?”一名中年青袍男子颤颤问道,面容颇有几分儒生模样,但发间黑白相间,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倒也显干练。
“朱大人这是什么话!难道不相信我们骨巫族吗?”一口沙哑刺耳的声音不满道。说话的是一名粗犷男子,脸上涂满三色彩纹,身着三彩兽衣,上面别着数支黑色的翎毛。男子蓬乱的头发上扎着各式珠子骨器,说话时甩得嗒嗒作响。
“不不不,当然不是!”青袍男子双目一弯,赶紧赔笑,“昔日朱某人在南疆逃难时,便听闻骨巫族曾为南疆大族,骨巫族内更有秘术能操纵尸鬼,神秘莫测,曾统领南疆百族两百多年。否则我南越国也不会选择与贵族合作了。”
青袍男子话锋一转,双眼微眯,盯着黑狄,嘿嘿笑道,“只是听说后来这秘术失传,多年来均不见骨巫族内有人掌握这等秘术。否则骨巫族如今也不会只守着一座巴嘎山了。“
“哼!”黑狄咬牙切齿,眼冒怒火,脸上三色彩纹挤作一起,面色狰狞,“要不是当年伏乌族那群卑鄙小人,趁着我族祭祀之时,联合其它三大族偷袭我们,在那一战中,他们不仅杀害我族上师,还烧毁了族中宝物。害得我族中秘术来不及传到下一任上师便失传了。我骨巫族人两百多来年不得不躲在巴嘎山中,世代过着屈辱的日子!此仇不报,我黑狄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