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难姑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看着陷入悲痛中的胡青牛，浑身似乎是抽搐了一下，眼角滑过两滴泪水，却没有说话。

昊学知道，她其实有话要说，但由于狂犬病发作，已经接近兴奋期的后期，即将转入最后的麻痹期，所以她现在算是有口难言。

也就是说，再有最多24小时，王难姑就会病死，除非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奇迹。

胡青牛号为蝶谷医仙，对这一切当然有所预见，只是苦于无力逆转。

能想的办法，这几天已经全部想遍了，可没有任何一种药方、土方、偏方，能够对王难姑的病情有抑制作用。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妻从发病到渐渐衰弱，眼看着就要到书中记载的最后昏迷阶段，束手无策！

生平第一次，胡青牛对自己的一身医术产生了无比痛恨。

救不了所爱的人，学医何用！

胡青牛这一哭，足足有一刻钟，昊学几次想要开口打断，可又觉得让他这样发泄一通或许也是好事，王难姑的病情恐怕已经无力回天，情绪郁结在心里，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小白。”

终于，胡青牛渐渐止住哭声，叫了那个药童的名字。

“胡先生，我在。”

白术连忙上前应声，他是孤儿，从小被胡青牛收养在蝴蝶谷，连名字都是胡青牛给起的，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却也学了不少济世救人的本事，若是离开这蝴蝶谷，去天下任何地方，都是一代名医。

“去，把你那些师弟师妹，都叫过来。”

胡青牛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十分沉稳，只是昊学还是能捕捉到隐藏极深的那股深沉的悲伤，不由得心中一凛。

白术大喜，差点就没控制住情绪。

师弟师妹？

这里不是什么学堂，蝴蝶谷也没有外人，胡青牛所指的师弟师妹，一定是他自己亲生的七个儿女。

如此算来，胡青牛这是正式把他纳入门人的范畴了，这对白术来说，可是盼望了多少年的大喜事！

可是，现在的场合可太不对劲了，师母病重难医，他也是心中难过，一喜之后，反而更加觉得悲伤难抑。

不多时，胡大力、胡千里、胡铁骨等孩儿齐聚一堂，看着病床上不言不动的母亲，以及面无表情的父亲，这些最大也不超过八岁的孩子们，有的眼含泪水，有的甚至还读不懂面前的情景。

“大力，带弟弟妹妹们跪下，跟你们的母亲……道别！”

胡青牛深吸一口气，强自压制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把这个最后的仪式主持完。

王难姑的病情，已经是药石难医，翻遍从古至今任何一本医书，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是没有对策。

尽人事，而知天命吧！

老大胡大力已经八岁了，古代的孩子懂事早，尽管不算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也比现代社会八岁刚上小学二三年级的小屁孩明理许多。

他怀里还抱着最小的那个妹妹，老七胡紫光，小脸上也写满严肃，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跪倒在地，围着王难姑的病床形成一个半圆。

这最后的仪式，悲伤而沉默。

胡大力为首，磕了几个头，算是完成了一个道别。这时候王难姑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可以算是弥留之际。

小孩子懂什么，只有两三岁的老五、老六，基本还只是把这当成是一场游戏，嘻嘻哈哈地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下跪磕头，居然还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

稚嫩的童音，没有冲淡场面的悲伤，反而让气氛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