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叶济尔汗赐金箭,那赫雄祁终于能将狂躁的诸将压制住。帖木儿给抽了六十铁鞭再给浑身血肉模糊的拖入帐中来,眼神虽还凶恶,嘴巴却是收住了。他又不是傻子,平时将那赫雄祁祖宗十八辈都操遍了都没有事,这时候还要不识好歹的跟他对干,很可能会给那赫雄祁仗着汗王金箭直接将他的脑袋砍了以正军法。
那赫雄祁也知道不能龟缩不前、一仗不打,那样对将卒的士气挫伤太大,但是眼前这支江东左军是他们破边南下以来遇到的最狡猾的敌人,轻进浪战,无疑会让自己输得连条遮腚的皮围子都剩不下来。
那赫雄祁伸手抬了抬压住额头的铁盔,坐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场,帖木儿亲自率领的骑兵交叉进击,但不能海塘西坡地的江东左军甲卒阵列扰乱,更不要说切割、击溃了。
虽说江东左军几个阵列离海堤还有一里多地,但是江东左军所配备的床弩射程就有三四百步、一里地的样子,停在海堤外近海域的庞大海船仿佛海面上浮动的小岛,策应并掩护岸上步卒的侧翼。
那赫雄祁心想:至少要将江东左军在岸上的甲卒整体往西牵制移动三四里地,才会有足够的空间派出更多的骑兵从更多的角度对其阵列进行冲击。
眼下显然是做不到这个程度,江东左军挟两战全胜之威,将卒的士气要好过己方,面对骑兵的穿刺冲突,毫无惧色、一切都显得训练有素,最关键是江东左军的装备要比他们精良得多。
骑弓冲到六十步范围之内才能对江东左军形成有效干扰,但还要射中无甲片遮护的部位才形成杀伤力。沿海塘淤地分列的江东左军甲卒约一千两百人左右,那赫目测他们拥有两百步射杀距离的强力弩就有两百具之多,在狭窄的作战面上,就算是用王帐精锐对敌冲锋,也无法在两百具强力弩的射杀下保持冲锋阵形不散,关键是接下来一百五十余左右到一百余步左右所形成的两拨箭雨还要密集两三倍,这时候再精锐的骑兵都无法抵抗对方步卒整齐有序、裹以飞矛盾车的反冲锋……
帖木儿闷着一肚子无法宣泄的怨怒回来,脸上给弩箭刮破,左耳给带去一块血肉,就剩下半只,他也没有心思去管,策马回到那赫雄祁跟前,瓮声说道:“跟乌龟壳似的,老子啃不动!”
“汗王已从降俘那边证实这支江东左军确是十月初才募的新卒,在南朝镇府军里还没有正式的序列,算是乡兵,”那赫雄祁并不责怪帖木儿无功而返,说道,“江东左军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还狂妄得认为我东胡大汗国的铁骑就天下无敌吗?”
帖木儿恨得夹/紧胯下马儿,使其吃痛又勒紧缰绳不让它长嘶奔踢,追击到津海县南境已有两天,他数度亲率锋骑动冲锋,损兵折锐数百人,却始终不能撼动停在岸上的千余江东左军,更不要提搜集舟船出海追击那几艘海船了。
“你领兵去左翼休息,不过要小心涡口、长芦等寨的晋中残兵也蠢蠢欲动,”那赫雄祁说道,“江东左军诱我们来津海,也没有吃下我们的信心,大概打的是这个心思!”
“这仗打得真是窝囊,”帖木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气,“不如后撤,诱他们到内陆再打……”
“没有那么容易,江东左军的主将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多了,他诱我们来津海,意在联络涡口、长芦等寨的晋中残兵,我们明知如此,却不得不来……”那赫雄祁说道。
“为哪般?”帖木儿问道,“不理会他们还神气了!”
“由此地西进太行山,才四百里地,我们要是不理会他们,让江东左军联络晋中残兵迂回到太行东麓,会更加麻烦,”那赫雄祁说道,“为此次破边能大获成功而归,你心里要明白,汗王交给我们的任务不是要报仇血恨,而是要将江东左军牵制住,不使其骚扰我军侧翼,更不能坏了汗王大掠燕冀、撼南朝基业的根本大策……”
“……”帖木儿不吭声,换作三天前,他说不定会一口唾沫啐到那赫雄祁脸上去,这两天仗虽然打得窝囊之极,脑子却冷静下来了,至少那赫雄祁的话能听得进去。
帖木儿又不是傻子,积军功升到副都统、都统级别的高级将领,对行军打仗都有一套,前期的狂躁冷静下来之后,也能思考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此次破边的大军差不多沿太行山东麓南北两线配置,北线压制南朝在京畿一带的主战力部队,南线由汗王亲自统帅对济南府动夺城攻势,在邢府北部、保定府南部的太行山东麓地区是他们防卫最空虚的侧肋,而且攻下济南府之后,这条线是北撤最重要的一个选择。要是让江东左军窜入太行山,对他们的威胁绝对要比现在大许多。江东左军的装备精锐、将卒士气高昂、训练有素,进山追击是显然不行的,那时说不定要加倍或三四倍的调集兵力将太行山东麓的各个山口封堵起来才好。
虽然江东左军以步卒为主,但是其军中拥有大量的马匹,在内线穿插迂回的机动能力要比纯粹的步卒强许多,当真不能放弃对江东左军的贴身盯防;但是贴身盯防也相当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