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飞虎眉头也皱起来,他少年就以善战成名,绝不是蠢蛋。
昨夜虽有疏乎,但经秦子檀提醒,也看出这岬堡疑点重重。
“看这渣粒,看这颜色,里面掺的不是细砂,是石炭渣,还有石灰、胡桃藤汁及糯米汁……”秦子檀只觉得背脊寒气冲窜,越想越是心惊,“幸亏这岬石上地方有限,使得夯土墙不够厚,若墙体再厚一倍,我们多花上三四倍的时间,都未必能将这面墙撞塌啊!”
“二公子,长山岛怕是陷阱啊!”秦子檀说道。
“你怀疑长山岛早就暗附了江东左军?”奢飞虎问道。
“过来之前,觉得这种可能性甚微,”秦子檀说道,“但是这个解释不通啊!”
对于一般海寇来说,占岛为据点,构筑老巢,绝大多数人都会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尽可能建得坚固,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从陆上运来大量的石灰、石炭渣等掺入夯土里筑堡?
为何大横岛清石湾的岬堡给江东左军轻易击毁?主要就是就地取材筑堡虽然方便,但坚固程度有所不足,能挡弓弩,却对抗不了投石弩。
长山岛寇夯土筑堡或垒石筑堡都不会让人意外----石灰、石炭渣、糯米搞到手还容易一些,胡桃藤就难以收集了。胡桃藤通常时也只有江东筑桥、筑宫庙会用到,但绝非普通海盗能轻易搞到手。
此外这等筑大桥、陵庙、宫室才会用到的材料,其配比又岂是普通海盗能知晓的?
即使还没有证实,但想到这种可能性不弱,奢飞虎心头也是刺痛,整个身子都发寒,他绝不甘心承认比那猪倌儿要弱。
秦子檀还算镇静,吩咐身边护卫:“快去通知程将军,让他小心西面来敌!”
奢飞虎像雕像一样的站在那里数十息时间不动弹一下,俄而又猛的将掌中刀连鞘猛/插断壁,激起碎石般的碎块,以他的巨力,也只是砸出一个浅坑而己,可见岬堡的坚固。奢飞虎发恨的说道:“就算是猪倌儿所设之陷阱,我也要猛力将这陷阱轰成齑粉!传诸将过来议事!”
见奢飞虎神色,似乎仍要坚持攻打长山岛,秦子檀骇然失色,劝告道:“未见江东左军舟师从西袭来,其定然袭大横岛防备空虚而奔袭,当务之急是回师大横岛啊!”
“若是陷阱,昨夜北风,江东左军舟师也应于破晓之前奔袭大横岛,这时候风向又不利我师,需昼夜才能及,”奢飞虎咬着牙齿说道,“苏庭瞻能守住一昼夜,便还能多挨三五日,若不能守住,我们赶回去,反而会给江东左军之舟师迎头痛击!”
“大横岛事关浙东大局,不容有失,”秦子檀劝道,“大横岛横阵二十余里,江东左军仓促攻岛,也不可能及时在全岛都布下守军,只要我军能在一处登岸站稳脚跟,就能将江东左军拖在大横岛上,等大公子从浙东战局抽出身来,举师北上与江东左军进行决战……”
“那也差三两天让我夺下长山岛!”奢飞虎断然说道。
“既然二公子心里放不下北线,那请二公子率师进击鹤城,汇合鹤城守军,直捣江东左军之老巢!”秦子檀建议道。与鹤城守军汇合就有七八千的精锐,足以横扫崇州,迫使林缚率主力回师来守大本营。
“林缚在鹤城外筑防垒,又驻精锐步营、又有骑营窥视一侧,猝然能得否?”奢飞虎问道,“你怀疑林缚在长山岛藏有精锐?若是如此,林缚率主力袭我侧后,与长山岛之伏兵合击我师,既得大胜,又不虞崇州有失,岂非比奔袭大横岛更妙?”
以江东左军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在三处都布实兵:奔袭大横岛必然为实,崇州、长山岛必有一处是虚,到底哪处是虚?
秦子檀给奢飞虎一问,也愣在那里,一时无法回答。
若是长山岛上真藏有伏兵,林缚昨夜率江东左军舟师主力奔袭其后,同时岛中伏兵尽出,他们一定会给打得大溃!
虽然秦子檀直觉林缚在长山岛上极有可能藏有大股精锐,但是谁会放弃击溃五六千敌的大胜而同时将防备空虚的大本营暴露在仇敌的眼鼻子底下?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林缚!
虽说奢飞虎主张继续攻长山岛,但是秦子檀心有余悸,坚持要奢飞虎将诸将召来一起商议,尽一个谋士谏主的本分。若是攻岛不利再改变策略就会使局势陷入更不利的地步,哪怕就拖延一个白天,都可能将所有的主动权都给江东左军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