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渎、建陵、皋城三县,田地都各有其主,捍海堤修在这三县,征田征地费时费力,修在盐区就没有这上面的麻烦。
更重要的一项是,捍海堤修成要有护田保盐的双重作用。
每回海潮大侵,受害最严重的恰恰是住在海边的盐户。无处可逃,也来不及逃,常常是屋舍浮海、溺尸无数,盐户受害极烈,盐区生产也大受影响。
捍海堤从盐区穿过,堤外煮盐,盐户住堤内。
方案里还提到,要在堤外修大量的避潮高墩。盐户在堤外煮盐时遇海侵,也可以就近到高墩上临时避难。
天知道,十万盐民有多么巴望能在盐区修这样一条捍海大堤!
再说林缚从“盐银保粮”里抽银子修提护盐,道理上也完全说得通。
张晏担心林缚向淮南盐区伸手,变相的将淮南盐区划入淮东制置使区的辖防区,这完全有可能。
在修筑方案里,先筑鹤城与江门之间的南段大堤,但会在盐渎、建陵及皋城东面,每隔三十里先修七座驿堡。
修驿堡,一是为明后的筑大堤做准备工作,二是筑成的驿堡将来要与大堤嵌为一体。
整个捍海堤筑成,也是一条贯穿淮东东部的大驿道,三十里一隔的驿堡自然就可以作为驿站来使用。其中四座驿站又与出海河闸重合,实际控制着进入盐区的四条主要河道。
整个方案算是相当的巧妙,这七座驿堡给淮东军控制在手里,捍海堤大道从淮南盐区贯穿过去,自然不难想象大堤修成,林缚对淮南盐区的控制及渗透程度了。
当然了,林缚这时候答应建成后会将大堤与驿堡移交给盐铁司管辖,但张晏实在不敢相信林缚的人品。
偏偏捍海堤对保盐的作用十分的明显跟重要,张晏想反对又找不到借口,才想过来探一探刘庭州的口风。只要有刘庭州支持,张晏咬了牙,也要坚持将捍海堤往西挪二十里,防止林缚借这机会将手遍淮东盐区;偏偏刘庭州这时候装起糊涂来。
三五年内河漕运恢复了,自然能断了崇州最大的财源。而崇州之前又将银子投在修捍海大堤上了,那林缚除了做大越王朝的忠臣外,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封侯、封国公都不是什么问题。
要是三五年后,内河漕运还恢复不了呢?那时候封侯、封国公,能满足羽翼已丰的林缚的野心?
在刘庭州看来,将捍海堤修在三县与盐区的边界线,还不如将捍海堤完全修在盐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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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拉得刘庭州的支持,刘师度也早早表明支持的态度,张晏也知道自己是独木难支。便是岳冷秋也希望崇州的钱粮能消耗在修捍海大堤一事上,他便是一人反对,捅到京里,反而会与张协、郝宗成起分歧,李卓对淮东军则一贯是支持的态度。
张晏唯有希望修筑捍海堤一事能拖上三五年,唯有寄望三五年内河漕运能恢复,“盐银保粮”之策自然就会作废,当前情况,不得不同意整条捍海堤从淮南盐区贯穿过去,这样倒也便暗中拖一拖后脚。
如此,到十一月下旬,捍海堤修筑方案,便大体定了下来。
捍海堤南段先进入实施阶段,条件也最成熟。
淮东制置使早就在鹤城与江门设了巡检司、筑了城寨,还在江门与鹤城之间修了大道,为防备奢家派兵从海路袭扰崇州,江门与鹤城之间还筑了三座坚固烽火哨堡。在林缚决定要筑捍海大堤,鹤城、江门就先修筑了大量的临时军营。
崇州南有长江,北有运盐河,地势也比北面的湖荡平原区略高些,从江门到鹤城之间就没有再设河闸。这时候只要将人拉上去,就能分四段立时动工筑堤。
而北段、中段,则要每隔三十里先修七座驿堡,接下来再修出海河闸,到最后才分段筑堤,将驿堡与河闸贯连起来。
到十一月下旬,流民军丁壮与家属除了少部分在山阳安置外,其他也差不多都从淮泗迁来崇州,主要沿鹤城、江门集结。
当然,初期的投入也是巨大的。
工辎营编卒六万,每月粮饷投入为米粮三万石、银两万两,这倒不难承受,毕竟是逐月投入的。
再说这么多人,都是淮东军的基本兵员,必须要严格按照营伍编制养着。
要不是淮东军在崇州建设了冶铁及各类匠作工场,仅仅是数以万计的铁质工具,倒不是有银子,就能立时购来的。
筑堤能不能提高效率,大量铁质工具的投入是必不可少的。
林缚初来崇州时,乡里挖土掘坑,还多用木锹、木铲。县里每回征役做工,不出差役钱粮,还是让出役的乡民自备工具,效率怎么能高?
当然了,除了大量的铁质工具外,还要投入大量的骡马与车辆;这样才能尽可能保证工期在两年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