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先生以为西归浦外围形势,是淮东军故意为之?”权之相插嘴说道,“既然淮东军也有意在溪野原会战,我军也有意在溪野原会战,那不是更好吗?”
“敌之所欲,勿能纵之!”秦子檀说道,“淮东军希望速战速决,那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将战事拖延下去,这样就能将局势慢慢转变成对高丽有利……”
“高丽水军,无法与淮东在海上争雄,补给断缺,战事拖延下去,对我们也是大害,”甄封说道,“局势又怎么会慢慢的转变成对我们有利?”
“出东门,会陷入黑岩山与白鸟砦的夹击之中;而出南门,集中兵力打黑岩山;更准确的说,只要打开通往济州的要道为先,就能迫使淮东与儋罗联军退守济州城,”秦子檀说道,“淮东战船再利,也受到在济州的水营兵力限制,不足以封锁儋罗岛周围三四百里的海岸线。只要甄督能将淮东与儋罗联兵压缩在济州城里不得出,甄督就能控制儋罗岛绝大部分地区,一是能从地区上筹得一部分粮草。另外,即使补给粮路就算会受到干扰,但也不至于会彻底断绝。这样的局势即使不会对高丽有利,但也要比贸然在溪野原决战要好一些……”
“秦先生大概是希望海东战事能无限制的扩大,好在海东帮奢家拖住淮东主力吧?”权之相不大客气的插了一句话。
之前对秦子檀鼓动海阳打儋罗,以致造成高丽与淮东不得不开战的局面,他就满腹意见,这时候对秦子檀倒不会太尊重。
秦子檀给权之相顶了一句,接下来的话倒不好再说了,朝甄封作揖道:“秦某所言,剖心以诚,不敢存有私念,请甄督明鉴!”
“之相粗莽惯了,不会说话,秦先生不要见怪,”甄封不痛不痒的劝导了秦子檀一句,又说道,“秦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的……”
气氛冷了下来,军议到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好再谈的。
甄封及高丽诸将眼下自然还是以在溪野原打大会战进行准备,不过甄封心存疑虑,倒没有立时派兵出从东门出击,切断白鸟砦守军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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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檀先告退离开,刚走出王府,那赫阿济格从后面追过来喊他:“秦先生,秦先生……”
“那赫将军,喊我有什么事情?”秦子檀问道。
“秦先生真心以为西归浦外围形势,是林缚故意造之?”阿济格问道。
秦子檀看了阿济格一眼,没想到他会认真听自己的话,见左右没有高丽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高丽人在儋罗岛给淮东打得大败,对奢家、对东胡,又有什么好处?”
“两败俱伤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最好能让高丽人惨胜!”那赫阿济格倒不掩饰他的心思,说这话时,眼睛流露出凶光来。
“那赫将军更应该阻止高丽人在溪野原跟淮东军仓促决战,”高丽人未必会事事都听从东胡使臣,但东胡使臣对高丽人的影响力更大,这是肯定的,秦子檀说道,“西归浦外围的形势未必就是林缚故意为之,但是我们要看到:高丽人要切断白鸟砦守军的退路,还要防备黑岩山守军出动来夹击之,一万五千兵力差不多要十之七八都拉出东门去,才能做到这点。高丽人在溪野原会战,貌似有城可依,但我们要看到:东门外的地形,是先窄后阔。真正利于两三万兵马进行会战的地点,离东门还有两三里的距离。这两三里长的地形恰恰是个瓶口,一旦高丽军队主力在溪野原上给淮东军击溃,想要从狭窄的瓶口,退守西归浦,会十分的困难!更为痛苦的,淮东军在儋罗岛有骑兵,甚至有重甲骑兵,若是时机适合,就有在溃兵里先夺瓶口的可能!”
“秦先生的推论,是建立在高丽人的主力会在溪野原给淮东军击溃的前提下,”阿济格问道,“甄封也是老将,若是有一万高丽步卒在溪野原结阵,林缚到底有什么手段,迅速而有效的击溃之?海阳郡谋儋罗素来已久,对西归浦城外的地形十分熟悉,在地形上给淮东军利用的可能性应该甚微。”
“我也不清楚,”秦子檀摊手说道,“但是明知林缚有意在溪野原与高丽人会战,而不加阻止,则是不智。只要不给林缚牵着鼻子走,自然能破掉他的阴谋诡计。”
“嗯,秦先生所言极是,”阿济格说道,“我会再跟甄封说这事!”虽说阿济格更倾向打野战,但给淮东牵着鼻子打仗的痛苦,他深有领会:不能让高丽人给淮东军轻易击败。
“那赫将军多费心了。”秦子檀作揖道,便返回西城的临时住所。
秦子檀返回住所也没能省心,天还没有亮,但也没有睡意,让扈从将西归浦的地形图拿来,反复推演淮东军在溪野原可能会有的战法。
即使溪野原会战一定要打,秦子檀也希望甄封能打得更稳健一些,确保西归浦城不守,即使让淮东军得个惨胜,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清晨时,得知高丽人不会仓促出城去切实白鸟砦的守军,秦子檀便打算先睡一觉再说,阿济格却在这时匆忙赶来:“佐贺氏与大寇迟胄联兵攻下了对马岛,对高丽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