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的这种想法,在庙堂之上没有市场,受到孤立。
为声援李卓,林缚与顾悟尘都上书议论燕山诸胡的形势,希望朝廷能重新评估东虏的兵力,进行恰当的军事部署。
林缚与顾悟尘的呈文自然是石落湖里,起了一阵涟漪,就渐渐没有声息。
林缚从别人嘴里,听到张协对他所呈军议的评价:“淮东小儿,侥幸得了几桩军功,就妄议起国事来了!”而对虏兵里副兵与扈兵的存在,庙堂之上张协等人更是直接否认。在他们看来,给去的丁口,应思反抗、逃亡,哪有反过来为虎作伥,追随异族劫掠中原的道理?
时唯末世,清醒者总是少数,总是给孤立,而窃居庙堂者及崇观帝自以为英明,如今是一封上谕接一封上谕的催促李卓在辽西速战----对燕东诸胡这十数年来的巨大而深刻变化,没有细致而充分的认识,不要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能保证燕山防线都难。
听林梦得说江宁风议也是如此,林缚更觉得前景黯淡,挥挥手,便结束了这次议事,要大家都先各自回去休息,他还留在官厅里静坐。
宋佳先帮林缚草拟给江宁的回函,片刻间就拟就,看林缚蹙眉想事,轻声说道:“淮东是不是应该要为燕北防线彻底崩溃作些准备?”
“你认为要做什么准备?”林缚问道。
宋佳说道:“李卓若败,朝廷仓促间不能迁都,势必会再召诸军进京勤王,淮东出不出兵?”目光燿燿的看着林缚,俄尔又大胆放肆的问了一句,“你愿意淮东将卒再为元氏流血牺牲?”
林缚抬头看向宋佳,看着她迷人的目光,有着寻常女人眼睛里看不到的异样光芒,对她那句大胆而放肆的试探无动于衷,只问道:“你就肯定李兵部在辽西会败?”
“李卓在东闽时有陈信伯在朝廷支撑,遂能与文庄公打个平手;如今站在李卓对面的敌人,除了东胡人外,张协、郝宗成等人,无一不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在庙堂之上孤立无援,他想再打个平手,难哉!”宋佳说道。
“你如何看淮东袭闽东事?”林缚突然转了个话题。
“燕山防线崩溃、诸胡铁骑南下在即,淮东若要求存,江宁不能亡,便要先一步打垮浙闽北进的能力。这是不管多么残酷、你都会做的事情,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看法?”宋佳说道,“便是我父亲,也决不会赞同浙闽水师与淮东水军决战了。险胜无益,但若是败了,闽江口、钱江口、甬江口在淮东眼里将荡然无物,将成为淮东水军的后院门庭……你这次回来,我想应该是要对第二水营、第三水营进行扩编了,闽东、浙东受到的打击更加强猛烈吧!”
“哦!”林缚深深一叹,又点了点头,承认她猜没错。
淮东袭闽东、浙南,不会独漏过宋家,很显然,在淮东展示足够的实力之前,宋家也断无弃奢家而独守自身的可能。
他原以为宋佳会心绪不安,没想到她看得到开,女人啊,女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费猜。
“这次回来,我要先去北面转一圈,你陪我过去?”林缚问道。
宋佳看了林缚一眼,说道:“好的。”
观音滩船场正在全力赶造战船,第二水营、第三水营都将扩编到六营,正卒辅兵满员五千,淮东水军的总兵力将达到一万五千人。
海东行营也将增编一千兵员,主要是增加在海东地区的水军力量。
这么一来,要从工辎营抽调五千健锐。
不过工辎营同时会从安置流民里补充部分丁壮,保证捍海堤修筑事人力充足的同时,也保证淮东军的预备兵员充足。
比起短时间的民兵轮训,辎兵除了不拿武器作战与高强度训练外,编制、组织及营伍作息,都与正规军无异,也会一个月里抽五天进行军事训练。
工辎营的军官,除了从各军抽调一部分,也从辎兵里选拔一部分,军官们都有计划到送到战训学堂进行军事培训。
即使作为预备兵员,整编制的装备上兵甲,也要比流民军里所谓的精兵强些。
当然,当前工辎营里的辎兵大多数都是投附过来的前流民军将卒。
辎兵的伙食虽然谈不上好,但每月还能保证两斤肉、四斤鱼、四斤蛋、米饭管饱的供应。
数万归附义军兵卒来崇州之时,个个都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这一年多时间以来,虽然训练加修堤劳作的强度很大,但在充分的食物供应下,几乎都能称得上健勇。长时间的营伍作息,也让他们习惯了淮东军的编制跟纪律。
就算大规模抽丁补充各军,只要经过最初的适应期,各军的战力都不至于下降太多。
淮东要成体系,计划明年夏季之前完工的捍海堤意义非同小可。林缚有时间,总是要抽身去看看捍海堤的修筑情况,希望若是存在什么问题,他能很快的解决掉。
另一方面,林缚希望借修捍海堤的机会,将工辎营的编制扩充到十万人;已经不用等到捍海堤修成,就可以同时调用部分辎兵去加大垦荒屯种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