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江宁信报及高宗庭秘信,距离永兴帝二十五日深夜离开江宁已经有两天一夜的时间,林缚立时下令兵马就地休整,派人去召敖沧海、周同等将过来议事。
溧阳、金山失陷是在二十四日,而浙闽军右翼兵马也早在二十一日之前聚集到溧阳、胭脂河上游一带,永兴帝离开江宁之后,城里就陷入难以遏制的动乱,浙闽军在这时应约有四万兵马赶到江宁城下,而其左翼正往溧阳收缩,意图非常明确,在保证江宁与徽州、屏蔽右翼的同时,更会拖延淮东军主力北进的速度。
“我部在先头,张季恒在长兴也养了好几天膘,大人,让我们先进溧阳吧!”陈渍等不及周同、敖沧海等人过来,就凑过来请战。
江宁会战的战事推演,淮东诸将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所以军议也没有什么好商议,一直就等着浙闽军主力给吸引到江宁城而好赶去会战。
“跟设想不同的啊,”林缚吸着气说道,“皇上抽腿跑得太快了……”
乍听永兴帝二十五日就弃江宁而逃,林缚口吐脏言是不屑。
宋浮笑,笑永兴帝自毁根基。
北地沦陷,崇观帝突围身死战场之上,还为帝室挽回了些人心,但这次永兴帝弃都先逃,不是自毁根基是什么?只要江南不大乱,特别是江宁以东的丹阳、平江府不受兵祸,永兴帝即便是去了淮西又能如何?
淮东收复江宁之后,自然可以请永兴帝还都。
永兴帝硬着头皮不回,或董原拦着不让,那淮东就大摇大摆的占着江宁不走,遥奉永兴帝为尊。御营军糜烂、杭湖军仅剩残部、永兴帝又自己弃都而走,天人谁人能阻止淮东将江南之地变成自己的防区?
诸将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起来,性子也变得铁血,而少柔情,永兴帝弃都西逃将使江宁百万口人将陷入巨大的灾难之中,诸将都无暇顾及,也不会去顾及,他们眼里只看到即将到来的大会战,而异样的亢奋。
浙闽多崇山峻岭,淮东与奢家的战事,都在山岭之间,也就显得支离破碎,罕有平地野战的机会。江宁外围,有山,但最高不过百余丈,十数万兵马聚在如此开阔的地形上进行会战,想想都叫人兴奋。
唐复观、陈渍等人还不知道奢家的金蝉脱壳之计,只盼望能早一步抵达江宁。
陈华文率部随同淮东北上,是做两手准备的。
一是孟义山所率杭湖军主力给摧毁,而江宁势微,无法拒绝淮东势力的全面渗透,他就代表陈氏弃吴党投附淮东,以保证陈氏在地方上的利益不受大损。
但是,即使在溧阳失守后,他内心里仍希望永兴帝在陈相的辅佐之下,能激励人心、士气,率留守江宁的数万御营军、禁卫军及江宁府军打一出漂亮的守城战。淮东的野心也就必然受到遏制,战后将淮东势力力逼出太湖诸府县,也非难事。
谁能想到永兴帝抽腿跑得这么快,叫江南士绅、民众还如何去支持帝室?
听到永兴帝离城西逃的消息,陈华文是满心的失望跟沮丧。
永兴帝去了淮西,有什么用,还能阻止淮东势力全面的向江南地区渗透?
宋佳坐车随行北征,她坐在马车里,听着永兴帝弃城西逃的消息,心里暗叹:这栗子终于算是烧熟了。
在后面随军的敖沧海、周同、孙文耀等将很快赶过来。
也等不及进德清县城议事,就在在野外用漆布围了一个遮风围子,宋浮、宋佳父女以及诸将包括陈华文等人在内,都在召集起来议事。
“下午风头开始变大,这是好事,意味着天黑田地跟道路很快就会冻实,周普率骑兵先行,从浮玉山北麓及西岭南麓之间散开,往广德、溧阳而行。唐复观率部随后,只携三日军粮,辎重都留下来,留后面的队伍接受。你两部距离不要超过五十里,要确保唐复观所部三十里范围之内没有大股敌兵存在的可能!你们要争取在二十九日午前与浙闽军退守溧阳的左翼兵马接触,但到溧阳外围前前塘、沙河一带后,就不得再擅自北进,等候进一步的军令……”
陈华文讶然失色,淮东军从萧山渡江北上,磨磨蹭蹭四五天,还没有穿过杭州府,眨眼前林缚就要求前部在两夜一天的时间里走完两百余里路赶到溧阳外围。
周普所率两千轻骑,皆是林缚的扈随,也是林缚的宿卫。
但溧阳有浙闽军左翼两万强兵在,要保证唐复观率前部撒开脚丫子急行前进,不给浙闽军左翼兵马以逸待劳的进行伏击,只能将灵活机会、不易给伏的骑兵部署最前头,才能保证唐复观所部三旅精兵始终有三十里的安全距离。
即使在遇到伏击里,三十里的距离,也能让唐复观有宽裕的时间对部众进行休整及构造一些简易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