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这边拂晓时就派兵卒净了街,甲卒从旧城南城门一直列站到海陵王府。
早就得信的苗硕、左贵堂等人,在海陵王府的大宅门里,心情又是激动又纠结:江宁那里还打着仗呢,这时候淮东就请太后还都,是不是早了些?
留在崇州的人,还不知道江宁城里的浙闽军今天清晨就大乱了。
车马队到海陵王府前,秦承祖、林梦得二人领着崇州留守的官员唱诺:“社稷危难,帝弃江宁,巡狩淮西,我等奉彭城郡公之命,恳请太后为社稷念,还都主持国事!”在海陵王府之前行三跪九拜之礼……
苗硕等人将里面将朱漆正门打开,迎将出来,笑脸道:“秦、林诸位大人,是怎么个事情,这大清早的就闹这么大的动静?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无太后旨意,我等不敢逾越。”秦承祖回道。
“我这便去请太后旨意!”苗硕说道,淮东一板一眼的做事,他也不敢马虎,小溜起来跑回王府东苑去……
*****************
东苑里,海陵王元鉴海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厢房里不停踱步,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又听不真切,心里火燎火燎的。
虽说淮东这次是请太后还朝,他这个海陵王顶多是跟着回江宁去,大事暂时还跟他没有关系,但终究是离开崇州这个穷乡僻壤,离龙庭大大的跨进了一步,怎叫他心里不激动?
太后梁氏反而像一截枯木似的坐在铺着厚褥子里的椅子里,大半天没有什么动静,身子枯瘦,但精神矍铄,耳目也比往日灵便多了,听着轻便跟踮了脚似的脚步声,张口问道:“是苗硕吗?”
“老祖宗耳朵真是尖得很呢,老奴可是踮着脚在走路……”苗硕走进来说道。
“除了你,这府里还有谁踮着脚走路的?”梁太后问道,“外面是怎么个情景?”
“淮东留在崇州的头面人物,秦承祖、林梦得他们纠合着崇州的官绅,都跪在外面请太后还都。除了还都之外,还请太后主持国事呢,”苗硕回道,“还有两辆马车的人物没有露脸,应是郡君顾氏……”苗硕又不无担忧的添了一句,“这江宁还有一仗好打,彭城郡公信心似乎也太足了一些!”
“唉,”太后梁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宁王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啊!”又跟苗硕说道,“江宁即便是打烂了,跟淮东也无干系,毁的终究是元氏的根基。你们都去收掇收掇吧,淮东怕是等不及就要把哀家推到火山口上去了——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主持国事有那么好主持的?”
“再是火山口,也要比这冷牢好百倍,老祖宗这时候可不得抱怨啊!”元鉴海说道。
太后听了直皱眉头,他听了却是兴奋:请太后还朝是一回事,请太后还朝主持国事又是另一回事——表明淮东这次即使不把宁王废掉,也不会仅限于用太后牵制宁王,而是明明摆摆的要请出太后压制宁王,再往下一步,就是废帝另立……
不把宁王废掉,这江山社稷跟他元鉴海有个屁关系?
太后梁氏心里苦笑,晓得海陵王这些年也吃够了苦头,太计较个人得失,难免无法顾及帝室大局,说道:“鉴海,你也出面去张罗,这时候还不是你拿王爷架子的时候;哀家怕闹腾,老婆子一个,也怕见人,其他人都留在外面招应,让顾郡君进来吧!”
苗硕飞快的跑去王府宅门口传旨,召顾氏进太后所居的东苑相见,其他人等都到王府正堂由海陵王出面招应。
秦承祖与林梦得对视一眼,心想:梁家这个老妇人年老心不昏,知道夫人是个软杮子。心里即使担心夫人不是太后的对手,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只是淮东的属臣,由海陵王出面招应已经是相当的客气,总不能强行出面,由他们代夫人去见太后谈种种条件吧……
顾君薰这时候听着声音才下车来,阳信公主元嫣这些天常在彭城郡公府上,也是临时随行回来,陪在顾君薰的身边:苗硕过来行礼道:“嫣公主也回来了,太后还念着你呢……”
这时候最后面一辆马车,也有人掀帘下来,苗硕抬眼看去,却是极美艳的妇人,站在那里,气势堪要将顾氏压下来,也非此前所见的林室人顾盈袖,讶然问道:“这位夫人是?”
“妾身乃淮东军司内典书宋氏,奉彭城郡公所命,来奉太后还朝……”宋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