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季良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经赵舒翰一提醒,讶然问道:“彭城公不方便直接压制东阳乡党,所以压着不让林梦得出任江宁府尹,而是要用张大人为刀!”
“要是彭城公用意果真如此,我倒不介意当一把利刃!”张玉伯说道。
“这个倒不好直接问,即便是直接问,彭城公也不可能理会,”赵舒翰思虑道,“斩立决或许过于严苛,不妨先抄没几家米行,看看陈园那边的反应……”
张玉伯蹙起眉头,俄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我不做这个恶人,谁来做?”对藩季良说道,“季良,你去点一营人马来,我们就先从藏津桥抄起!”
“直接抄顾天桥!”藩季良吓了一跳。
顾天桥是最早随顾悟尘、林缚进江宁的人,也是顾悟尘的远堂侄子,为人忠厚,与林缚的关系也是甚密。顾天桥早年就替林缚打理茶铺子,后期林顾决裂,顾天桥也没有卷入其中,不涉足仕途,在江宁自立经商,受两边照顾,如今在江宁城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大商贾。
顾天桥在战前早早的听从淮东的告诫,逃到古棠县去,也意识到收复江宁后,粮食会紧缺,早早就在古棠县收购粮食,战后在藏津桥新开的米行,几乎都是顾天桥名下的铺子。再忠厚的人,经商牟利来,都是贪婪的。
张玉伯杀鸡骇猴,直接拿顾天桥开刀——这要是猜错林缚的意图,怕是明早他的官帽就要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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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入夜后就早早歇下,给左兰唤起来,闻着馨芳的香气,睁眼看窗外漆黑一片,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林长史在外面要见大人。”左兰说道。
“让他进来。”林缚披衣坐在床边,让左兰去请林梦得进内室说话。
这边除了女侍,没有女眷,他与林梦得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见林梦得只有一人进来,没有其他人在,问道:“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非要吵醒我的清秋大梦?”
“不是我要吵醒主公,而是张玉伯连夜带人将顾天桥扣去了,他婆娘拖儿带女,一大群人天不亮就在我宅子里撒波打滚,闹得我没法安生……”
“张玉伯下手倒快,顾天桥犯什么事给扣了?”林缚问道。
“张玉伯以市易之制要抄顾家在藏津桥的米行,顾天桥闻讯带着人赶过去,刚到那里,就给张玉伯抓起来,扣了一顶‘拥私武以干法’的帽子,要严惩之……”林梦得说道。
“那打起来没有?”林缚问道。
“暂时谁都没有这个胆子。”林梦得说道。
“既然没有打起来,那你随便找个地方歇下吧,天气又这么冷,等明亮再说!”林缚打了个哈欠说道。
“要是张玉伯连夜将人砍了,那可要出大问题的啊!”林梦得说道,“要不是我去跑一趟?”
“张玉伯扣帽子一套一套的,也不可能乱法斩人……”林缚说道,这话音没落,左兰又进来禀报说林续禄进来求见。
林缚摊手苦笑,问林梦得道:“你现在还有心去干江宁府尹的差遣?”
林梦得缩了缩头,摇头道:“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遣,送上门来也不干……”
林缚挥手让左兰将林续禄请进来,问道:“你不会也是为顾天桥而来吧?”
林续禄看林梦得也在这里,尴尬的一笑,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张玉伯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将人带走,帽子又扣这么重,我也不能装作不知啊。万一改天我要给他捉走,怎么办?”话虽然软,但心里对张玉伯还是满腹怨意。
“也是,这些事都头疼得很,”林缚抓着袍襟站起来,招呼林梦得、林续禄到案前,指着铺在案上一页纸,说道,“这上面所写,都是江宁今天四城米价,每个时辰都往上跳一跳。说实话,我看得也发愁啊。张玉伯要不是给逼到绝路,也不会拿顾天桥开刀,他不直接拿老三你开刀,就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你们来说说看,这个事情要怎么解决才合适……”
左兰端来茶水,林缚就站在那边,让左兰伺候将袍衫穿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