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不敢有所隐瞒,之前所讲,句句是实,要末将再讲一遍,也是如此。”田为业说道。
“那你就再说一遍。”苏庭瞻说道。
“二月十九日,在璜田的斥侯摸到窑贼与璜田顾家沟有勾结,末将即率部往顾家沟进剿,抓住窑贼的尾巴,从顾家沟一直追击到城子岭,未曾料到窑贼将城子岭当成老巢,有所防备,一时给堵在谷外打不进去,末将即把谷口封住,安营扎寨,想要将窑贼困死,未曾想到敌兵会趁大雾天气过来袭营,浮梁、祁门方面在此之前也没有半点警觉……”田为业说道。
苏庭瞻看向韩立,问道:“韩副将,你觉得呢?”
韩立勇猛善战,性子粗鲁,但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莽夫,耐着性子听败军之将田为业细说过城子岭一战的详情,倒是听出许多事情,说道:“淮东这千余兵马早就潜伏在浮梁境内,窑贼不过是其诱饵罢了,浮梁这边没有能及时觉察,实在该杀!”
田为业骇然色变,怕苏庭瞻嘴里再吐出一个“杀”字来,那城子岭战败的黑锅他就背定了。
“田校尉没有觉察出窑贼是诱饵,那韩副将就认定祁门这支乌合之众不是诱饵?”苏庭瞻问道。
韩立沉下脸来,苏庭瞻如此质问,叫他脸面挂不住,但苏庭瞻是大都督指定的主将,他怎么也要忍耐住不翻脸,说道:“苏将军有话就明言,末将性子急,不会兜圈子!”
“黄副尉,你来说说敌兵奔袭浮梁城的情形。”苏庭瞻点名要坐在田为业下首的一名瘦脸将领说道。
韩立也将瘦脸将领看去,笑骂道:“黄彪子,听说你色胆包天,竟然敢勾搭大都督府里的侍女,上次回江州,怎么都没有找见你的人,没想到你给贬到浮梁来了……”
黄彪子咧了咧嘴,说道:“小翠可是大都督赏给我老黄暖脚的,只是大都督吩咐不让对外说,喜酒不便请大家喝,日后一定会补上,”见苏庭瞻蹙着眉头有不耐烦的神色,忙收住嘴不跟韩立叙旧,回苏庭瞻的话,说道,“贼兵不多,千人规模,弓甲刀兵俱全,营伍整饬,奔到浮梁城下,见城门紧闭,未有任何攻城之举动,即撤兵东去而夺祁门!老韩率部过来,我劝过老韩稍安勿躁,只是老韩火爆脾气,不肯听我的……”
“听你龟儿子的,黄花菜都凉了!”韩立骂道,脑子突然间给一个念头“咔嚓”了一下,指着黄彪子,讶然问道,“黄彪子,你是大都督有意安排在浮梁的!”
黄彪子点点头,说道:“不错,老黄我的确是大都督部署在浮梁的一招暗棋。也不单老黄我一个人,麾下六百儿郎,明面上都是从流民里招募的新卒,实际上都是黄衫军里的老兄弟……”
苏庭瞻这时候看向韩立,问道:“韩副将,你这时明白大都督的安排了吧?”
韩立蹙着眉头,讶然问道:“田校尉所率去进剿窑贼的兵马是饵?”
苏庭瞻点点头,说道:“不错,大都督早就注意到赣东匪情的异常,但这些匪寇散于诸山之间,这时根本就腾不出手来逐一去进剿,也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分散驻守诸县,只能另出奇策。浮梁城由黄副尉守御,只要赣东匪兵聚集起来攻城,将他们牵制在浮梁城下进退不得,就不难围而歼之,只是淮东远比我们想象中狡猾!”
“有什么狡猾的?我看是淮东潜伏在赣东的兵力不足强攻浮梁城,才退而求其次去夺祁门的。”韩立说道,朝黄彪子瞪了一眼,“黄彪子你越打胆子越小,不敢贼兵放进来打,也应该咬住他们……”
“要照你说的办,老黄的皮会给大都督剥掉,”黄彪子嘿然笑道,“我所接受的命令,就是不容浮梁有失,其他都是老韩与苏将军你们的事情!”
田为业自从晓得自己不过是诱饵之后,就沮丧的坐在一旁不吭声。
苏庭瞻说道:“淮东潜伏兵马敢去城子岭袭营,而不敢趁势强夺仅有六百‘新卒’守御的浮梁城,韩副将当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吗?”
韩立面子上挂不住,嘴巴硬,但脑子不是真糊涂,他们玩计中计、饵中饵,保不定淮东潜伏在赣东的兵马也玩这一套!要是淮东在赣东还另外暗藏一千精锐,他率部贸然去夺祁门,说不定会吃个大亏。
“那怎么办才好?”韩立说道,“祁门藏在黟山之中,控制昌水上游,能西下浮梁,与山东面的弋江南陵虽然隔山阻岭,但相距不过三五十里。这点距离,即使拿背篓子背,淮东也能将大量的兵甲弓矢运进来。拖上十天半个月,我们再想夺回祁门,那就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