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梁成翼要从河中安然无恙的撤出,最大的威胁还是陈芝虎。
“陈芝虎率部已到孟津北岸,淮备渡河,”梁成翼说道,“恰逢河水上涨,陈芝虎想渡河不是易事,但我们也不能马虎;除此之外,从长葛有少量敌骑接近,我已叫巨涛、方岱领军去迎战,以掩护我部侧翼。”
黄河水势要比北汝河大得多,但黄河北岸一直都在燕胡的控制之下,渡河所用的船只准备充足,梁成翼在南岸仅留下少量的拦截兵马,陈芝虎率部渡黄河,未必会比他们这边慢。
元锦生点点头,说道:“大哥在南阳也最担心陈芝虎,只要他还在黄河北岸,他想追过来,插翅也难;袁立山不过是你梁家旧部,既然他不念旧情,也没有胆子派兵西击。”
梁成翼点点头,袁梁都是数世将门,梁家得太后在内廷相助,势压其他将门。就算袁立山不叛投燕胡,梁家跟他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好。
不过,袁立山用兵谨慎,轻易不会行险策分兵来袭,梁成翼倒不太担心。
只是,陈芝虎用兵善走偏锋,逐战中原之时,就与林缚并称,其部行军又快,神出鬼没。一旦叫陈芝虎渡过黄河,梁成翼一日不能避入南阳,便一日不能心安。
元锦生看向月夜下的人流,看着前头在月下闪着粼粼波光的北汝河,心头也急。
骑兵在前头驱逐大道上拥挤的流民,南撤的队伍混杂着军民车马,拖拖拉拉有十数里在伏牛山东麓、在北汝河北岸展开。
在大道的两侧,在渡口两侧,都是随军南撤的流民,看情形怕有十数万人。
南阳府要恢复生计,要发展壮大,离不开丁口。这两年来,梁成冲经营南阳,也算是费尽了心机,南阳丁口还不到二十万人。这些流民要能随军一起南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谁又知道敌兵何时会从后面追上来?
比起贪多必失,元锦生更希望梁成翼率本部精锐先行避入南阳。
“大哥已派使者去淮西,说服淮西出兵进入漯河、郸城,”元锦生又说道,“南阳与淮西相依,乃辱亡齿寒也,董原应不会拒绝出兵!不过这走法也难慢了。”
梁成翼说道:“将卒眷属随军而行,沿路又不断有流民加入队伍,前头又有大河相横,行军速度怎么可能得快?”
郸城在涡阳西北,屏护汝州道的东翼,只要陶春在涡阳出兵进入郸城,就能将袁立山所部隔绝在豫东,使梁成翼完全不用担心东翼的威胁。
南阳方城距河中仅三百余里,要是梁成翼率兵马急行,两三天即能撤到南阳。但是,光把兵马拉出来不行,将卒眷属不能遣弃在河中。不然就难以约束将卒,有全军溃散之忧。
南阳也是残破,梁成冲辛苦经营两年,还是依赖于淮东、淮西输供粮草,才能勉强立足。要不能将河中府的辎重物资尽可能多的往南阳转移,六七万人马加上大量的流民涌进南阳,南阳如何能承受得了?
“要不二哥率部先去舞阳?”元锦生说道,“一旦曹家弃关中南撤,燕胡大军涌进来,故计舞阳会很快受敌,二哥先去舞阳整顿防务,准备迎战。”
舞阳位于南阳方城之北,位于桐柏山的北麓,旧属颖川。河南残破,舞阳城也早就毁于战火,为加强南阳北部防御,梁成冲在桐柏山北麓筑垒,以为南阳外围。
曹家南撤,燕胡占得关中之后,有两条出兵通道能直接攻击南阳。一是自北南下,攻打南阳府北面方城、舞阳,一是从关中经武关攻打南阳的西翼。
除了燕胡之外,罗献成或奢文庄也随时有可能从襄阳出兵北上攻打南阳的南面。
如今,小小的南阳府即将三面临敌,梁成冲在南阳仅有三万兵马,就指望梁成翼撤到南阳后,能兄弟同心、守住南阳北面的舞阳、方城,以缓解南阳的压力。
“我先若行,旁人只当我弃他们而走,军心必然大乱,”梁成翼摇摇头,拒绝元锦生叫他弃大部队先行的建议,“锦生,你先回舞阳去,叫燕顺率一部兵马随你先行,先加强舞阳的防备……”
“孩儿不走,要随侍父亲左右。”梁成翼身边一员少年将领说道。
“废话少说,燕顺你今年也有十七。我与你大伯十七岁时,都领兵上阵,你如今还要留在我身边,成什么样子?”梁成翼板脸训道。
梁燕顺是梁成翼的嫡长子,束甲从军已有三年,但尚未有**领兵的机会。
梁燕顺留下来随大部队一同进退,是担心大部队渡河太慢,拉在后面又给敌兵追及的可能,但叫梁成翼如此激将,面红耳赤,不再多说废话,当即表示愿跟元锦生先去舞阳。
梁成翼也没有与军民共存亡的心思,他留下后面安定人心,是希望能多渡一人过河南下避入南阳、南阳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
天濛濛亮,梁成翼就点了三千兵马,叫两名亲信部将随长子随元锦生先渡北汝河南下去接管舞阳的防务。北汝河上用长索横贯,四十余艘渔船来回载运,一次仅能渡千人过去,随元锦生、梁燕顺南下的先锋,差不多到午时才渡完。
倒是好些会水的流民,把重物什丢去,直接洇渡过河,半天也有两三千人过去。
元锦生他们走没多久,日将落时,就有探马从后面赶过来禀告梁成翼:“有一路敌兵昼夜不舍的追来,已到鸩山北。”
鸩山与大盂山东西相对而立,当中留下一个七八里宽的口子,可惜汝州已残,不能守,不然在鸩山口建垒筑关城,已能将燕胡兵马挡上一挡。鸩山口离北汝河三十里地不到,为防止来不及渡河,梁成翼早就下令部在那里临时驻营以阻追兵。
梁成翼正在渡口督促兵马渡河,听得有敌兵追来,而且已经距鸩山口很近,问道:“追敌多少人马?有多少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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