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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下,马儿小跑起来,数千匹战马,踩起来的马蹄声汇聚在一起,仿佛江畔涌来的大潮。
赵豹策马到陈渍跟前,说道:“禁营骑军赵豹奉敖指挥使之命,得来向陈将军请战追敌……”
“你个龟儿子,带着骑兵追杀倒是痛快,”陈渍看赵豹倒是有些羡慕,舞着手里的马鞭子,说道,“前头是李白刀,你派人去跟他联络,可不要将人头都砍光了……”
由于从黄陂往北,有超过十万之数的溃敌,这些敌兵一团团一簇簇,漫山盈野,并非一点都没有反噬之力,也没有给彻底给打散开来,而且从黄陂往北,地形相对复杂,要是追击的淮东军步卒过于分散,就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也没有办法保持尖刀一般的杀伤力跟钻透力。
在将敌军防线彻底打溃之后,敖沧海命令诸军必须以营哨为单位组织兵力往纵深追击,但是步卒以哨队为单位,往纵深穿插的追击的速度,自然还是比不上分散逃窜的敌卒。
而且,一旦叫敌兵先一步退到后备防线上收拢溃兵,就能反过来进一步的压制阻断淮东军的追击——这也是步营野战能溃敌而歼敌常常不理想的根本原因。
在预定的计划里,柴山伏兵会在樊城、枣阳一线拦截敌溃,但溃敌会顺着地势大规模的逃往石城。要是叫溃敌据石城以守,再从石城撤往汉水西岸,也将不利淮东军大规模的歼灭汉水东岸的敌军,也不利于后期的战事。
这时候就需要骑营发挥作用。
出击追溃的骑兵共有四营,分别投在三个方向上,分别受陈渍、虞文澄、张苟节制,骑兵主要是包括追击步营的侧翼,配合步营将沿途有可能组织起来的逃敌打散掉,快速穿插到迂回到逃溃之前,封堵敌军逃往石城、孝昌的通道,以保证将更多的溃逃封堵在鄂东予以俘虏或杀灭,而不失其有机会逃往石城……
其他两营骑兵受虞文澄、张苟节制,主要在其后反复掩杀敌溃;赵豹将率两营精骑配合陈渍所部一旅马步兵快速往石城方向穿插,即使不能趁乱夺下石城,也要在大洪山西南麓,在汉水东岸进入石城的通道之前,尽可能拦截溃兵。
由于在黄昏之时就投入战斗的将卒,要停下来暂作休整;第二线顶上去的将卒,才往白塔河北岸突破十数里的纵深,赵豹率千余轻骑,很快就穿过淮东控制战线的外围。
赵豹在数十骑的簇拥下,先驰上一座缓坡,往北眺望。
天际笼着轻云,但夜色并不暗沉,在夜色之下,山野之间,那些溃敌在蒿草之间仿佛惊蝗北逃的兽群,望不到边际。
“哈哈哈……”想到即将可纵情的杀戮,赵豹及周遭将卒浑身热血沸腾起来,吼叫着声振林野,似对前面逃亡的猎物发出最后的警告。
李白刀策马过来,见赵豹兴奋的拿战刀拍着马鞍,很是不爽的说道:“赶明儿到主公面前禀告去,骑营的战功,十粒头颅,只能抵得上我们一粒,才合情合理……”他所部虽乘马,但遇敌依旧要下马而战,怎么也赶不上轻骑挥舞战刀从背后掩杀敌溃爽利。
“都说李白刀是小心眼,还真是不假,”赵豹哈哈大笑,指着李白刀笑道,“待我们替你们开路,待穿插到敌溃之前,还怕你们的战刀、战矛饮不饱敌虏的鲜血吗?”
李白刀说道:“算你小子知情识趣,出击吧!”
赵豹使身边的扈骑吹响吹号,乌沉沉的号角声沿着草坡传荡,散于草坡两翼的骑兵,形成两个锥形阵列,往前方蒿草之间的敌溃刺杀过去。
有些溃敌还有些小聪明,纵火烧起原野上的蒿草,但火头刚起来,火势不大,根本不能挡住淮东披甲轻骑从后方掩杀过来。
在追溃跟杀溃时,淮东的制式马刀有着更好的杀敌效果,狭长而轻便的刀身,利锋的刀刃,从侧后掩袭上去,一刀挥砍下,便能带出一蓬血雨,将一名逃敌砍翻在地。
看着敌溃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的给披甲轻骑从后方掩杀砍翻,也怪不得李白刀他们“忌恨”交加。
真要以砍下的头颅计算,四营轻骑这一路掩杀过去,怕要斩获上万颗头颅都不止,追杀溃敌的效率,完全不是步卒能比的。
当然,赵豹所率两营披甲轻骑的目的不是砍翻更多的溃敌,而是配合李白刀所部三千精锐,迅速从溃兵之间杀出一道通道来,快速往石城穿插。
李白刀所部虽是步营编制,但追敌时配有骑乘马匹,即为马步军。只要赵豹率骑兵掩护侧翼,他们便能一起快速从溃兵之间穿过去,直接杀往三百里外的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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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家岗,鄂东军马的主营,这时候已经完全是淮东战卒的海洋。
余辟疆惶然躲在草丛之后的崖缝里,但搜山的淮东军卒出乎意料的仔细,几乎是要一寸山一寸山的搜过去。余辟疆手里握着一把护身的刀,牙关打颤,双股颤抖如筛,看着两名淮东军卒摸过来,终究是没敢反抗,将佩刀丢掉,喊道:“我投降!”给摸上来的两名淮东军卒一把按倒在地,嘴啃着带草腥味的泥土,挣扎着大喊:“我是政事堂副相余心源之子余辟疆,给敌军捉来,我要见枢密使……”
张苟在数十扈骑的簇拥下驰上熊家岗,眺望着熊家岗西北的山野,漫山遍野都是溃敌,按照计划,从白塔河正面突进要比这边快一步,以便割断更多敌溃往汉水沿岸逃亡的通道。
长轩岭这边的淮东军也开始往纵深处追击,在夜色下形成几股黑色的铁流,犹如尖刀,往孝南方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