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行营军派来协助葛援指挥海战的曹子昂之子曹文龙,曹文龙早在永兴元年就以哨将衔编入营伍,历任军令官、营将、指挥参军、旅将等职,时任陆七零一镇师参谋军事。
时年二十六岁的他,与崇州童子一样,已经是淮东军中高层将领的是中坚力量,能得知将职,也历经不少血战而成。
新编舰队的将官,几乎都是由林缚亲自挑选,曹文龙想率领新编舰队,他老子曹子昂都说不上话,他只能跟其他将领竞争。不过他代表海东行营军先期参与制定奔袭邵武的作战方案,又协助葛根从旁指挥战事,说白了就是要积累些实战经验,为将来的竞争抢占优势。
“催权臣在高丽有狡虎之称,”在紧急的战前气氛里,曹文龙倒是一脸轻松,说道,“看到我们仅有十四艘战舰,他还是将在邵城的半数水军力量派遣出来,对我们作猛虎扑食之势……从左右翼钳击而来的战船是其诱部,在潮水涨起,左侧浅羽沙那边的海水也只有三四米深,若是不察水情,分船过去拦截,就极可能给诱入浅羽沙水域被困。我们在那里折过一艘大船,没想到他们还想重施故计。”
他们这边只有两艘津海级战船,而高丽水师一次就派出四艘同规制的战船,其他适合在浅水海域作战的中小型战船数量更是这边的数倍之多,说是猛虎扑食也是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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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水师虽然不及淮东精准,但船上也有经验丰富的人员目测估算两军距离。
隔着四里多距离,金承宗从腰间摘下望镜,往淮东战船细望去。
从三年间淮东在军在推广望镜,海东行营军在过去三年时间里,在牙山附近经历的战事最为频繁,有少量几只望镜遗落在战场上给高丽王军缴获去。
金承宗所用的望镜乃高丽匠师仿制,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勉强能看到淮东船阵居中一字侧排开来的六艘战舰侧舷打开一排口子,黑黢黢的铁管子伸出来,似是重型战弩。
金承宗是高丽宿将,从崇观十一年就随催权臣与淮东水师打仗,知道淮东水师所造的重型床弩甚至能够射穿四五百步外三四寸厚的厚板。
淮东水师摆出怪异船阵,将侧舷暴露出,就是想依仗侧舷舱里所装备的这种重弩吗?
金承宗看着己方两侧的战船,在前舷女墙之外,再加人字形大盾,心想即使大盾在近处也难防淮东重型射穿,但至少能将伤亡压制在最低限制,不会叫淮东重弩连着射穿数人。
金承宗心里暗暗估算,心想虽说淮东水师居中的六艘战船侧舷露出三四十个弩口,但只要在三四百步的距离抵住一波射击,就能接舷近战。而淮东战船摆出如此阵形,传统的冲撞战术也难以使用,应该借此良机、以密集的锥形船阵进去,从侧舷钩死淮东战船,打接舷战。
金承宗传令使橹桨伸出去,船帆降半桅,主动改用橹桨划水,使战船彼此更聚拢,保持锥形攻击阵列,加速往淮东船阵冲去。
只是当金承宗所在的座船将橹桨伸出去,目测人员禀告两军进入四里距离之内,金承宗从望镜里,先是看到六艘居中一字侧排来的淮东战船几乎是同一时间猛的一震,给他以时间挫停之感,紧接着就见淮东战舰侧舷弩口依次喷出白色烟雾,间杂火光,随后才听见那响如春雷的巨大响声。
金承宗震惊得无以复加,肉眼几乎能看到细微如针尖的黑点在视野里倏然放大。
长期的军事生涯,叫金承宗有着异于常人的警觉性,下意识的伏倒,带风厉啸的铁弹几乎就擦着他的头顶而去,将他身边的扈兵打得横飞出去,铁弹洞穿人体,打在稍后位置的船桅上。
听着船桅咔嚓嚓的异响,金承宗几乎怀疑檀杉巨木所制的船桅经不住这一重击。
回头看去,被击中的扈兵几乎瞬间就死去,没有挣扎的痛苦,胸口给整个的打穿,糊模的血口有如大海碗,胸背两层铁甲丝毫没起到防护的作用,血肉浆泥翻出——金承宗这才知道,要不是扈兵拿血肉之躯挡一下,身后的粗大船桅经不住一击。
由于高丽水师在正面狭窄水域,摆出密集的锥形攻击阵形,近六十艘战舰在炮击视野里几乎就看不到空隙存在。实心弹打击单个目标靶时,准确度有限,但看到如此密集的敌船阵形,无疑是炮击最理想的目标。
包括六艘护卫舰三十六门侧舷炮以及两翼旧式战舰十六门舰首炮在内,首次以低平角度发射的四十二枚实心铁弹,几乎无一脱靶。俱中敌船,或中舱楼、或中甲板,或中船舷;击人则血肉模糊、筋断骨折;击船则桅断船裂。
金承宗听着雷鸣声将熄,才惊惶不起的站起来身。
他所在座船仅给两发铁弹打击,受创不大,但如此远距离上给淮东战船准确的攻击到,所带来的心理震撼,比战船的受损程度要严重得多、强烈得多……
金承宗也下意识的想到,这才是淮东的伏火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