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可行的,金夏人虽蛮夷,但不愚昧,如今大周每况愈下,他们必然早已筹措好了兵马蓄势待发,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在等鹬蚌相争的最后时刻——
皇帝下调令驻军援兵西疆时,便是金夏入侵大周分羹之日。
但是对他们来说进攻大周还是青丘没什么分别,甚至可以说是能拿下青丘更好。
以出援大周的名义能占更多好处不要说,青丘妖族众多,气血也强盛,立马就能转为苦役调养这一仗的生息。
问题就出在于怎么联手,出兵青丘可不是什么小事,相当于金夏自己漏了一个大破绽给大周。
普通黄白之物无法安心,休战合约如同废纸,最起码也得是联姻,但即便如此,对大周来说也无异于是慢性死亡。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沉吟了片晌的裴修年缓缓开口,示意小钦把早已准备好的信纸交给他,“迫使云川南北两州州牧派出守军,将青丘军封死在云川,瓮中捉鳖。”
方才那位手持文书的参将起身又道:
“殿下,可这举措太危险,况且调取州牧守军,也得需皇上手谕才是…”
裴修年适时将那只信书拍在桌上,坦然道:
“这就是本殿带来的好消息,父皇亲书手谕命南北两州出兵,以钳形之势牵制青丘,请诸位将军过目,再请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这座大帐中的西凉军将领们望向那纸手谕,在顷刻间欣喜若狂,对着行军沙盘上的交谈争论此起彼伏。
这无疑是极大的喜讯,后续只需派兵卒前赴后继探查青丘于云川的粮仓所在便能将之困毙。
当然其中依旧凶险,青丘二十多万大军若要玉石俱焚显然不是一方守军能敌的,所以细节和过程还要进一步探讨,需要一个详细的对策。
但这就不是抛砖引玉的裴修年该管的了,这里随便一个将领打的仗都比他看过的电影多。
裴修年看向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楚将夜,拱手示意道:“楚将军,烦请借一步说话。”
楚将夜连忙起身行礼,两人行入侧帐,确认四下无人后,裴修年直白道:
“那纸文书想必楚将军已见端倪。”
楚将夜抱拳,脸色有些不好看,“殿下,伪造皇上手谕,调用兵权乃是死罪。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所以这纸文书不是给两州州牧的。”裴修年背过身去,“而是给青丘行军总统帅——苏执秋看的。”
裴修年背负双手,看着帐中烛火的光摇曳,“烦请将军且将此手谕保管好,三日之内想方设法‘不小心’被妖族探子截获,如此,我们便有了同青丘谈判的班底。”
惊涛骇浪般的思路在楚将夜脑中炸开,三殿下这一步棋堪称是神来之笔,但很快他冷静下来,道:
“殿下,但青丘军未必会因此信而退军,反而可能先发制人,倘若他们…”
“我知道。”
裴修年回过头来,那面若冠玉的容颜于烛火中光暗交替,看不清脸色,“青丘军在云川州界内有粮仓中枢,只要断了这粮线,青丘不得不谈判。”
“但殿下,这青丘辎重所在…”
裴修年再度打断他,“只需劳烦将军向江都城放出消息,就说已经派探子查出青丘粮仓端倪即可,断粮之事,本殿自有打算。只等三日!”
“末将遵命。”
楚将夜躬身领命,他发觉自己已经看不懂眼前这位运筹帷幄的皇子了,与当日襄阳被攻打时那惊慌失措得仿佛鸡仔模样,判若两人。
裴修年走出偏账,暮色苍茫,帐外的篝火烧得正旺,秋末寒凉,小钦小心地为他披上貂裘,轻声问:
“殿下,如何?”
一切都如自己的推算,还是挺欣慰的,裴修年觉得他终于等来了这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他笑道:
“备车吧,再准备两身寻常装束,干净、简练,有江湖气那种。”
小钦颔首,“殿下,我们行往何处?”
“江都城,去赴约。”